山木有兮
落日渐渐西斜,霞光透过朵朵云层,像万道金光,如霞光万丈,然后缓缓沉了下去,暮色四起。
木兮站在院中看着远处的斜阳余晖,原本纷杂的心绪渐渐平和下来,既然事已至此,不可更改,与其把自己逼入穷巷,倒不如趁此多要些傍身之物。
“小姐,她们实在欺人太甚,明明你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可他们现在竟然要赶您走。”翠菊拿回饭菜,看到站在院中的木兮,想起下午二房的嘴脸,真真是心疼她家小姐。
“派人去告诉二叔,就说我同意回老宅居住,只是害怕回去以后人生地不熟的,我一个弱女子怕是要饿死在老宅里。”木兮看着一脸怒容的翠菊,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
“小姐,你可不能松嘴同意回去,我打听过了,那老宅年久未修,早就不能住人了,再说了,老爷和夫人才去世不到三载,他们竟敢这样,他们若是实在容不下小姐您,我就去衙门状告他们。”翠菊自幼被救回来,随着木兮一起长大,又怎么会看着木兮堂堂一个大小姐,去吃那种苦头。
“我意已决,你若不愿随我而去,我便把你的身契还给你。”木兮说着,随手叫一个小厮让他去传话。
“小姐,我......我肯定是要跟您一起的啊。”翠菊连忙跟上木兮的脚步。
木兮吃过晚饭,靠在庭院树下的躺椅上,鼻翼间都是槐花香味,还记得这棵树是父亲亲手种下的,只因母亲喜欢。
“大小姐,这是我们家老爷给您的,我们老爷说,未免夜长梦多,希望您尽早动身,马车随时在门外候着。”
“明早。”木兮看着眼前的小匣子,示意翠菊接过来。
“小的告退。”得到答案,他着急回去复命。
“小姐,这这这......好多钱。”翠菊看着匣子里那一叠子银票。
“收起来吧,收拾所有的细软和几身换洗衣物,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木兮说着就拿出自己的首饰匣子。
许是怕木兮真的不带上她,翠菊倒也没有多话,衣物也是捡一些简单利索的装上。
“可要去和你那些小姐妹告个别?其实你大可不必跟我去穷乡僻壤受委屈,留在这里日子总会好过些。”木兮看着翠菊利索的收拾好行李,终究有些不忍带上她跟自己一起吃苦。
“奴婢不愿离开小姐,小姐不要赶奴婢走,奴婢孤身一人,除了跟着小姐,奴婢实在不知道该去哪儿。”翠菊闻言连忙跪下,泪珠儿不停的掉落。
“快别哭了。”木兮伸手帮她抹掉眼泪。
木兮走时才五更天,阖府寂静,街道空无一人,四周寂静到耳边只有哒哒的马蹄声。
守门的门童一看,连忙去汇报。
“老爷,人已经走了。”书房中,管家低垂着头不敢去看。
“这孩子走了,还不知拜别长辈。”
管家低着头不敢搭话。
“那车夫,你可吩咐好了?”那人背对着管家,手里把玩着一个玉扳指。
“小的已安排妥当。”管家闻言,身子更是弯曲了几分。
管家静等片刻,悄悄退下,守在门口看向城门的方向,叹一口气。
马车驶出二十里路,天色才渐亮,木兮叫停。
“大小姐,我们还是尽快赶路的比较好,出发时老爷吩咐......”
“再着急也不能累着我们家小姐呀,路上这么颠簸,我们小姐休息休息怎么了?”还不等车夫把话说完,翠菊就率先跳下马车,伸手扶着木兮下了马车。
“是是是......那就休息片刻。”车夫看人都下来了,实在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陪笑。
只想着尽快把人送到地方,他好回去,唉,真是缺良心啊,回去以后还是辞掉这份工作,另谋一个主家吧。
木兮站在树后,静静的看着树干上往上爬的蚂蚁。
翠菊站在身后只当木兮是马车坐累,出来找个趣儿,虽然她实在不知道蚂蚁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她身上背着的银子好。
木兮又静静的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往回走。
“小姐,等等我呀。”翠菊等的无聊,坐在地上刚拿出路上买的蜜饯,正准备往嘴里塞一颗,就看到木兮往回走。
着急忙慌的收好放在怀里,拍拍屁股上的浮灰连忙跟上。
翠菊来到马车前,还吧嗒着嘴,想着一会儿再吃一颗蜜饯,抬眼一看,眼前哪里还是刚才那个车夫,分明是一个陌生男人。
她下意识就赶紧拉着木兮后退几步。
“你你你......”
“属下见过小姐。”男子双手抱拳,鞠躬。
“你叫什么名字?”木兮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见他,虽然一直知道他的存在,但也只是知道父亲暗中给自己培养了一名暗卫,从不现身。
“木守兮。”男子顿一下,轻声说出。
仅仅只是三个字,木兮的眼眶忍不住泛红。
“不过老爷曾说过,若是小姐不喜欢,可以换。”
或许是怕木兮伤心,守兮急忙补上下一句。
“不必了,名字很好。”木兮轻声应道。
“你就是,那个小暗卫?”若不是他今日突然出现,翠菊险些想不起来小姐身边还有他这号人。
毕竟她也是在五岁刚入府时见过他一面,那时他瘦瘦小小的,被老爷捡回来时,浑身褴褛,也仅仅只是见过那一面而已。
“接下来,小姐可有什么打算?”守兮抬头望向木兮。
木兮一只手抓住车帘,一时之间踌躇不已,老宅必定是回不去的,只是又该去哪里呢?
“不是回老宅?”守兮不理翠菊,翠菊也不生气,毕竟印象里,他小时候也不爱搭理自己。
“你可有什么提议?”木兮想了想,抬头问。
“年幼时老爷曾给小姐定下过一门亲事,是江南章家,那时章家大爷跟老爷交好,见小姐您聪明伶俐,便为他家大少爷定下了这门亲事,日子有些久了,小姐可还记得?”守兮思量了一番回答。
“可是如今的章家家主?”
“是,章老先生早在三年前,因重病去世了,然后据说就是这位章家大少,接替了家主之位,传言这位章家主,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手段......高明。”守兮想了想,狠辣两个字还是没有说出口,怕吓坏了木兮。
“以往在家时,常听爹爹说,南方虽好,但他还是喜欢北方,北方的人热情大方,良善好客,要不我们就往北走吧?”木兮憧憬的望着远方。
“是。”守兮知道,木兮这是不准备去找这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夫了。
想好了去处,木兮的心情都好上许多,翠菊又是个有的吃就开心的丫头。
木兮原本以为一路上定要不少吃苦,可没想到守兮生火打猎,拳脚功夫都十分了得。
一路上不仅没有吃什么苦头,还被守兮带着吃了不少美食,导致翠菊的脸颊都肉眼可见的圆了一圈。
一路上走走停停,木兮也不过问归处,只任由守兮带路,大约走了一个多月的路程,守兮才渐渐慢下路程。
“小姐,再往前走就不是我们周国的地界了,前面那座城池,名为独孤,虽立于两国之间,但不属于两国之地,我去会会故人,小姐您就在这个客栈等着我,若是有事,去楼下找一个叫周掌柜的,他一定会帮您的。”
“我和翠菊不会乱走的。”这段时间的相处,木兮知道守兮行事自有章法,慢慢的也就不再多问。
“小姐,守兮胆子越发的大了,之前从我手里管了您的私房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把您扔在这儿,自己去会故友,这都两天不见踪影了。”
“翠菊一想到他拿着几千两银子就那么走了,气的咬牙。
“好了,那点私房钱,他很快就会还给你的。”木兮好笑的看着她。
“小姐,什么那点子,那......可是我们现在所有的身家了。”好几千两的银票呢。
“放心好了,等我们找到住的地方,守兮一定会还给你的。”木兮站在二楼遥遥看着远处的城池,若是她所料不错,只怕日后就会居住在那里了吧。
“小姐,你这心也太大了,万一他拿着钱......”翠菊一边铺着床铺,一边小声嘟囔。
“这话切不可再提,这一路上多亏了有他,你和我才留住这条小命,你这样说岂不是让人寒心。”木兮听她越说越离谱,皱眉。
“......是,小姐。”
“日后可就我们三个人了,我们可要好好......”木兮说着,抬起手准备撩一下被风吹乱的额发,却不想没抓稳手中的手绢,被风吹出去了。
“呀,小姐,您的手绢。”翠菊说着就要伸手去抓。
“小姐,它挂在了那里,我去取。”翠菊看着那方手绢飘进了对面房间的窗户里。
“少爷......飘进来一个手绢。”
“罢了,翠菊,不要了。”木兮看着对面满脸络腮胡子且身形高大的男人,拉住翠菊。
“对面漂亮的小娘子,这手绢可是你的?”络腮胡子抬头就看到木兮,一双眼眸亮了起来。
“就说我们不要了,劳烦他扔掉就是了。”木兮看他发亮的双眸,连退几步,直到遮住自己的身形,才停住。
翠菊赶紧上前几步:“多谢这位公子,这不过是婢子的一方手帕,既然丢了,就劳烦公子帮忙扔了便是。婢子谢谢公子。”翠菊说完就快速的关上窗户。
“少爷,这小娘子不要这手绢了!”
“定是你吓到人家了。”
“不过那小娘子长的真是好看,是不是就是你们中原人所说的明眸皓齿,肌白如雪,貌比潘安?”
“哈哈哈,你竟然形容一个女子貌似潘安?”
“小姐,他们实在太过分了,竟然......”
“说说而已,又不会掉块肉。”木兮听着对面的嘲笑声,也觉得好笑。
正准备细听他们还会拿自己怎么消遣时,对面却突然安静下来了,静等片刻,也不见任何声响,莫不是挨了主子训?
“这是哪家的小厮,竟如此不知礼数?”翠菊继续收拾着床铺吐槽。
“总要习惯的,他们游牧民族,民风开放,说话做事总归是不一样的。”木兮倒不觉得有啥,若是这样就受不了,日后的日子可是难熬了。
翠菊想了想也是,准备去楼下找小二要些热水方便梳洗,刚打开门,就看到门外准备敲门的男人。
“你是?”翠菊警惕的望着他,毕竟这一个月以来,总会有些登徒子看上小姐的美貌,趁着四下无人偷摸遛进来。
“这可是姑娘您的手绢,刚才多有冒犯,我家少爷特派我来赔罪。”
听到此,木兮才放松下来,握在手里的匕首,松了松。
“多谢公子。”翠菊接过手帕,也不曾松懈,紧盯着他离去,锁好房门。
“这只手帕脏了,容奴婢洗洗再给小姐,刚才这位公子倒是我们汉人的模样。”翠菊细心的收好手帕。
“少爷,手帕飘过来应该是巧合,对面就两个姑娘,属下找楼下的小厮打听过了,她们是昨日傍晚到的,原本还有一男子,可他们一到客栈,那男子就走了。”男子回到房间说着自己打探过来的消息。
“嗯。”坐在塌上的男子头都未抬,低声应了一声。
“顺才,你这厮打听人家姑娘干什么,咱们少爷的未婚妻可都跑了,莫不是想给少爷重新介绍个姑娘?”
“你懂什么?再说了,给你说了多少次了,少爷那婚约只是老爷和木家老爷的一句玩笑话罢了,那木家大小姐不想嫁,逃婚去了,我们少爷还不想娶呢。”
“那谁让少爷名声太好呢,什么狡诈,老谋深算,心狠手辣,这哪家姑娘不跑啊。”
络腮男话音刚落,就看顺才脸色微妙,嘴里无声说着什么,他刚想分辨清楚,就听到自家少爷的声音响起。
“努尔,听闻你在独孤城有一旧识?”
“......”努尔身体一僵,是有个时时想要他命的旧识。
“这次好似与她家有些生意往来。”塌上的男子放下手中的书,望向他。
“少爷......”
“你放心,到时我一定带上你。”
“不......”努尔咧着一张苦瓜脸,刚张嘴,就听到男子说,“顺才,快去传饭,饭后我们就出发。”
“是。”
“少爷,我......”努尔还想挣扎一下。
“你还不快去查点行李?”男子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木兮可不知道对面这么热闹,此时她对面正是刚会友回来的守兮。
“小姐,这两日可有什么不妥?”守兮手里握着一杯暖茶询问。
“并无。”
“我听楼下的周掌柜说,这两日有人暗中打听您的行踪,独孤城那边,小的已经打点好一切,未免夜长梦多,不如我们稍后就动身,明日一早就能到,小姐您看可好?”守兮看着外面的天色估算。
“我倒是没什么不好,只是你,一路劳顿......”
“小姐不必担心我,等到了城中,自有大把的时间休整。”
“小姐,我们快走吧,行李我都收拾好了,我还去楼下给守兮打包了一只鸡,到时候我驾会儿马车,让他休息便是。”翠菊可不愿木兮出什么差错。
出城门时天色还早,走了不到三十里,夜幕降临,夜里行路更深露重,再加上天气渐凉,马匹也需要休息,木兮他们寻一背风之地,停下马车休息。
车上有提前备好的干柴,守兮生好火就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味。
木兮跟翠菊一起,熬汤,加入清水,放些干香菇,木耳,若是守兮打上野味回来,再放些肉,一锅香喷喷的汤就好了。
翠菊和木兮守在火堆旁,不到片刻,就听到马车声。
“少爷,前面是那个漂亮的小娘子。”
还不等木兮躲起来,对方已经快速驶过马车停在他们前方。
“小姐,是他们。”
木兮抓住翠菊的手,示意她不要乱动。
“去把我的面纱拿来。”木兮轻轻拍拍她手背。
“少爷,你看,我们与这两个小娘子是不是好有缘,你看那个小娘子,是不是长的十分俊俏。”
“少爷,你快看呀,这小娘子要带上面纱了,小娘子,你别带上啊,我们家少爷还没看呢?”努尔说着就往木兮她们这边来。
翠菊连忙准备起身,可还不等努尔靠近,守兮就及时出现挡住他的去路。
“公子请止步,我家小姐脸皮薄,不爱见生人。”
“努尔,回来,不得无礼!”
“少爷,我......我就是想打个招呼。”
“实在不好意思,多有冒犯,请见谅。”顺才叹口气,连忙跑过来扯走努尔。
“跟你说了多少次,别惹事儿,我们周国的姑娘可跟你们不一样。”
“我就是看那小娘子长得好看,想多说几句话。”遭人嫌弃,努尔有些委屈。
“那我还看你抗揍,想多揍你几顿,可好?”
木兮听着他们斗嘴,目光落在那个黑色背影上,刚才一时匆忙,没来得及看清他是何时落座的。
如今也只见他身披一件黑色披风,火光的衬托下,还偶有光芒闪现,应当是制衣时掺杂了金线。
最显眼的莫过于他发顶束发银冠上的那颗白玉,即使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都无法忽略它的晶莹润泽。
许是自己打量的目光太过直接,对方似有所察,木兮见他微微侧首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只剩一颗因差点被抓包砰砰直跳的心。
“不过,少爷,那姑娘的眼眸真是好看。”顺才一直注意着对面的动静,见对方收回目光开口。
“是......”努尔闻言就要接嘴时,就看到自家少爷警告的目光。
男子扫视一圈,低头专心吃着手里的肉干,脑海里却想起刚才的画面。
白皙的面颊或是被火光烘烤下微微泛红,柳眉之下是朗若明星的美眸,一头黑亮顺滑的乌发,更是衬的她肌肤莹润动人。
她上身着浅蓝色的紧身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花散花裙,双脚掩在裙底,只漏出鞋尖上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蝶。
努尔这厮眼光倒不错,的确是个俊俏的姑娘。
木兮原本想着,这次见面过后,应该不会再见,没想到他们早上刚分开,傍晚就遇到了,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木兮实在好奇,这里的街边小贩,售卖的东西与他们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小姐,这是馕饼,就像我们米饭一样,馕饼是他们的主食。”守兮说着,就买下一个递给这主仆两。
还不等木兮往嘴里塞,就从天而降一个盘子正砸木兮脑袋上,直砸的木兮脑袋蒙蒙的,伸守一摸,一手血。
迷糊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喊:“阿娜儿,你砸死人啦!”
说话这人声音好熟悉,木兮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哪个贼人这么不长眼。
“小姐!”翠菊看着满脸血的木兮,吓得六神无主。
“啊,少爷,好像砸到了那个漂亮小娘子。”努尔走进一看,吓的哇哇大叫。
“我......我,我可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会砸到人。”她身边的女孩儿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啊,我跟你们拼了。”翠菊看着眼前的大胡子,扑上去又撕又咬的。
“唉,你这人,又不是我砸的你家小姐。”努尔手背被咬的生疼,一把推开她。
翠菊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火气更盛,爬起来,一个冲刺骑抱在他的腰上,伸出爪子对着脸一顿挠。
站在一旁的阿娜儿后怕的摸摸脸,不是说周国女子都温柔贤淑吗?”
“这位姑娘,我们不如先去看看你主子的伤情。”顺才眼看着自家少爷,越走越沅。
“......小姐,小姐。”翠菊扭头一看,守兮抱着自家小姐已经跑出好远,撒开腿,连忙追上。
“小姐,小姐,我家小姐没事吧?”翠菊好不容易跟上脚步就看到守兮站在一旁,衣襟上全是血迹。
“大夫,正在里面医治。”守兮一把扶住翠菊发软的腿。
“守兮,我害怕。”翠菊抓紧守兮的衣袖。
“小姐是有福之人,绝不会出事的。”守兮看着手上已经干枯的鲜血,喃喃道。
“大夫,大夫,我家小姐?”大夫一出来,翠菊就眼巴巴的凑上去。
身边的人都前倾身子,生怕错过了大夫的话。
“并无生命之忧,只是这位姑娘身子虚,须得仔细调养几个月,额前那道伤,若是有上好的祛疤灵药,倒还好,若没有,只怕是要留疤。”
“没什么大碍便好,便好,身子总能调养过来的......但是......会留疤?”翠菊说着就望向阿娜儿。
“我真不是故意的,谁成想,砸到了她,这样好不好,医药费,祛疤灵药,全都由我来出,我去找?”阿娜儿被翠菊看的心虚。
翠菊才不管那么多,径直扑上去,奈何阿娜儿早有防备,又会武功,她随便立于一颗树上,翠菊就够不着。
“我们家小姐醒了,我们立刻就动身离开。”这边守兮看着眼前的男子道。
“伤了你家小姐,我家奴仆也有责任,不如就修养好再离开,况且,若是在独孤城找什么上好的伤药一定有,这祛疤的可不一定有,我给家里去封信,不日就会送来,你看可好?”
“自然是好的,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守兮看他通身气派,想必不是俗人。
“我家公子姓章。”顺才站出身来回话。
“那多谢章公子了。”守兮知道,一般大家公子都是不会把自己的姓名告诉一介奴仆的。
“你们都太欺负人了,我们家小姐容易吗?先是父母双亡,然后被不要脸的二老爷抢了家产赶出家门,一路上东躲西藏,吃尽苦头,好不容易躲进这城里,以为可以松口气了,你们还砸得她满脸是血,没天理了。”
守兮寻着哭声望去,就看到瘫坐在树下哭的伤心的翠菊,树上还站着手足无措的阿娜尔。
“唉,你别哭啊,我哪知道你们家小姐这么倒霉,我要知道,怎么都不可能砸她啊。”阿娜儿跳下树看着她哭的伤心,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却不料翠菊突然发力,一屁股把她坐在身下。
“你毁了我家小姐的容貌,我也要毁了你的。”说着不知从哪儿摸出把刀子就要往她脸上刺。
“不必紧张,她下不去手。”守兮冷眼看着顺才、努尔手里的暗器。
顺才从小跟着他家少爷闯难闯北,什么没见过,如今却被一姑娘身边的护卫吓住不敢动手。
“算了,算了。”阿娜儿捂住脸都做好今日必定流血的准备了,却不想身上的姑娘匕首一扔,哭着跑了。
“守兮,我若是伤了她,小姐定会生我气吧。”翠菊哭丧着脸。
“这姑娘伤了小姐,并非有意,你若伤了她便是故意,小姐定会罚你。”守兮看着她满脸泪痕,伸手揪掉插在她头上的树叶子。
“快去洗漱一下,你想让小姐醒来就看到你这幅模样吗?”
始终站在远处的章公子,看着这一幕,不由的想起一位故人,那位前辈治下也是如此,只可惜......
“少爷,需要调查一下他们吗?”顺才站在身后询问。
“不必了,吩咐下去,好生伺候,绝不可怠慢。”男人说着往外宅走去。
木兮醒来时,是在两日后的晌午,一直守在院中的奴婢,连忙报给顺才,彼时章公子刚外出回来,闻言,又派人去请大夫,洗漱过后才和大夫一起去了内宅。
“多谢公子挂心,住在这里已经是给公子添了许多麻烦,怎还能劳烦公子跑来一趟。”木兮隔着屏风看向静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心里暗想,他今日换了一身藏蓝色长袍。
“小姐不必客气,家奴屡次三番冒犯,实属我驭下不严,才给小姐招了如此祸事。”
“公子叫我木兮就好,不必客套,不知公子名讳?”木兮压住喉间痒意,轻声问道。
“在下姓章,单字一个焱......不知京城木家可与小姐有关系?”章焱手指微动,不动声色的提问。
“以前或许有些关系,现在没有了。”木兮隔着屏风看不清他的表情,也顾不上看他的表情,垂下眸,有些神伤。
“不知木大老爷是您什么人?”紧盯着屏风内那瘦弱的身影。
“正是家父,公子还听说过家父?”木兮轻声答道。
“木大老爷是您父亲?那您岂不是逃婚的木大小姐?”顺才捋了捋思绪惊呼。
同样震惊的还有站在外室的守兮,若是之前他听见章公子并无不妥,可现在看这情形哪里还不明白,此时眼前这位章公子是何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家小姐连婚约都没有,何来逃婚一说?”翠菊气冲冲的从内室冲出来。
“怎么没有,这可是你们木府二老爷自己放出的话,说你们木家大小姐,因不愿嫁于定下的章家家主,连夜出逃,整个京城和江南都传遍了。我们家少爷哪里不好了?值得你家小姐这样嫌弃,让我们家少爷如此没脸。”顺才怨念的在心里嘟囔。
“胡说!一派胡言,明明是他自己见我家小姐孤身一人,先是霸占老爷留下的钱财,然后又把我们小姐赶出家门,他竟还敢如此编排我家小姐。”翠菊气的面色通红。
“既如此,为何不去江南章家求助?”章焱开口。
“你这公子说话好是轻便,先不说我家小姐与那章家家主婚约,只是两家老爷口头之约,就单说,我家小姐及笄三年不曾上门提亲,你让我家小姐如何去寻。”
“若是有一纸婚约,白纸黑字还有的说头,连个婚约都没有,那章老爷子又去世已久,空口白牙,那人要是不认,置我们家小姐何地?”
“你这婢子真是牙尖嘴利,蛮不讲理!”顺才气的手指都有些发抖。
“顺才,时候不早了,木小姐好好修养,前院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章焱起身告辞。
“......公子慢走,守兮,你去送送公子。”木兮说着就咳嗽起来。
“不必管我,快去看看你家小姐,怎么会咳嗽?”章焱走至门口示意守兮不用送。
守兮停住脚步,听着内室传来的咳嗽声,叹口气,只怕一时是离不开这里了。
“他们怎么可以如此颠倒黑白,当时我们明明派人去商量婚期,是他们说木大小姐要守孝三年,三年后再议,如今却说我们......”
“顺才,你今日就赶回去,找到当年前去商量婚期的人,问清楚,守孝三年这种话,到底是那人亲耳从木大小姐嘴里听到的,还是他人传话。”
“是......少爷的意思是......”
“再去京城仔细打听清楚,木大小姐悔婚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带着我的手信回去交给二少爷。”
“是。”顺才说着就快速退下。
章焱停下脚步,看向木兮的方向,若是真如翠菊所说,倒真是自己没本事护住自己的小娇妻了。
原本是顾念她的名声,便想着婚期延后,却不成想过,后宅里的凶险。
经过上次的事情后,一连几天都不曾见过那位章公子,木兮原本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毕竟寄人篱下。
但接连几日对方也没什么反应,反而好吃好喝的供着,甚至每日还有血燕。
翠菊有时候总在暗自揣测,这血燕跟不要钱似的往这送,之前还送过来的有什么百年人参,那章公子莫不是看上了她家小姐。
其实养了这么多天,木兮觉得自己早就好了,可奈何众人看的紧,只好整日里闷在房里。
只能透过窗户看着窗外渐渐枯黄的树叶,秋天就要来了。
实在憋闷的不行,木兮趁着一日午睡,翻窗溜出了房间,刚落地,还不等她拍拍手上的灰,就看到了身侧张大嘴巴的努尔,还有一旁的章公子。
“最近头晕的厉害,都出现幻觉了。”木兮说着扭身又利索的翻回窗户,关上,钻进被子,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干脆利索。
“章少爷,您来的不巧,我家小姐才刚睡下。”
木兮双手抓住被子盖住烧红的脸颊,只露出两个眼睛,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声响。
“是吗?”
“我去看看,我家小姐或许已经睡醒了。”翠菊一时摸不准他的态度。
“不必了,我改日再来。”章焱想起刚才她红透的耳尖,失笑。
“是。”
“不是,刚才......”身后的努尔刚想说些什么,章焱一记眼风扫来。
木兮听着脚步声走远,松了口气,不过这么折腾两下,她倒也是真的犯困了。
傍晚睡醒后,就听翠菊说,章公子下午派人送了些话本子来给她解闷,木兮听着翠菊在耳边说着章公子是如何体贴,如何细心。
只觉得还是不要告诉自家这傻丫头,下午干的蠢事了吧,反倒是一旁的守兮看着木兮脸一阵白,一阵青,满眼笑意。
木兮看着眼前这些话本子,只觉得牙痒。
一日傍晚,已经能去院中坐坐的木兮,坐在树下,正准备和章公子吃烫锅子,木兮以前不曾见过这个吃法,可前几日章焱派人说,今日傍晚带她吃些新鲜的。
“这是努尔家乡特有的吃法,日前你伤重,食不得辛辣之物,便不敢带你吃,如今你伤势大好,倒可以尝尝。”
木兮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汨汨冒热气的锅子,红色的汤底上还飘着几颗红辣椒,随侍的人等锅底开后,往里面不停的下食材。
鼻翼间传来的辛辣香味,让她忍不住食指大动。
“尝尝这羊肉,是不是与我们的大不相同。”章焱看着她发光的双眸,眼眸了含满了笑意,看来之前打探到的消息也不全是假的,至少喜吃辣这一点没有错。
毕竟之前收到的消息里说,木家大小姐,温顺贤淑,蕙质兰心,秀外慧中,端庄大方。
对于章家来说,这是一个合格的主母,但他却不想要一个这样的妻子,不过现在看来,或许两者都可得。
章焱看着木兮,吃到美食,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你可不知道,他们最近什么都不许我吃,天天让我喝些粥啊,燕窝啊......”
章焱看着她微微撅嘴,完全一副女儿家娇态。
“小姐,可要喝口水缓一缓辣?”翠菊眼看自家小姐要暴露本性。
“可不可以给我倒一杯水酒?”木兮看着桌上的酒壶,有些讨好的看着翠菊。
若不是酒壶中的酒太烈,章焱还真是想让她尝尝。
“小姐可是觉得白水无味,我去让厨房给您炖一碗甜汤可好?”翠菊微笑着接下木兮手里的杯子,虽然费了些力。
“你伤还未完全痊愈,的确不宜饮酒,不过尝上一口应当是可以的。”章焱实在是不忍看她失落,递上手中的酒杯。
“小姐......”
几乎是瞬间,木兮就飞快的把杯中的酒倒进了嘴里。
“咳咳咳!”木兮本以为是普通的水酒而已,没想到却是醇香的烈酒,再加上喝的急,直呛的流眼泪。
“水。”章焱没料到她会喝的这样急,连忙递杯水。
奴婢们一下忙了起来,拍背,递水,手绢。
章焱看着眼前的景象,笑了起来,这才是所谓的烟火气吧,自从她来后,家里都好似热闹不少。
“你还笑!”木兮只觉得自己都快要咳死了,扭头就见他咧着嘴露着两排白牙笑话她。
“都是我不对,我该提前知会你一声慢一点的。”章焱连忙收了笑,起身站在她身侧,手掌放在后背帮她顺顺气。
“哼!”木兮呛的眼泪都出来了,想要说话,嗓子又因咳的太狠有些发干,只好干哼一声。
“还不快去端一碗蜜水过来给小姐润润嗓。”
章焱只觉得掌下的身躯如此单薄,当下手上的力道都收了不少,她的头发远比想象中的还要顺滑,章焱看着从自己指缝间溜走的长发,忍不住撩起一丝。
木兮本就觉得自己被烈酒烧的喉咙火燎燎的,可当他手掌落在脊背上时,便觉得这股火烧至后背,随着他的手指越发灼热。
“你做什么拽我头发。”木兮这下觉得头皮都要烧起来了,实在坐不住,站起身来这才惊觉两人距离实在是有些近了,连忙起身后退几步。
章焱一直知道她的美,可现在她脸颊陀红,一双水眸,晶亮嫣红的唇,他一时有些移不开目光。
木兮被盯的久了,脸颊烧的厉害,再加上周围丫环们时不时的偷笑,更是羞的不行。
抬眼一看,就连守兮都站在远处打趣的望着她,她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正巧此时,“少爷,顺才回来了。”
“让他去书房等我。”
“兮儿你先吃,我去去就回。”章焱说着就快步离去。
“兮儿小姐可要先吃?”翠菊看人都走远了,自家小姐的目光还紧跟着,开口。
“吃什么吃,睡觉。”木兮看着周围的丫环一个个捂嘴偷笑,狠狠的剜了一眼翠菊,红着脸快速走开了。
翠菊刚想跟上,就看守兮已经跟上了,估摸着自家小姐脸皮薄,还是先避开吧。
“小姐。”
“嗯?”直到入了内室,木兮还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小姐可还记得,我之前跟您提起过的江南章家?”守兮站在外室,估摸着她坐下后开口。
“自然记得,可是有什么事儿?”木兮随口应到。
“倒没什么大事,只是老爷在世时,小的也曾跟着老爷来过几次这独孤城,听闻江南章家也与这里多有生意往来。”
“不是听闻他们章家是做玉石生意?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木兮渐渐回过神来。
说起玉石,木兮就忍不住想起那晚火光下,章焱发冠上莹润的白玉。
“小姐有所不知,我大周虽地广物博,可论玉石却远不如他们回部的,再加上章大少爷接手章家后,便不单单只做玉石生意了。”
守兮见自家小姐不语,接着说道。
“听闻章少爷有一车队,从我们大周拉些茶叶,丝绸,瓷器以货抵货,或是高价卖掉,走时再拉些回部的特产回去,多是金银,珠宝,香料,尤其香料为甚。”
木兮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相反,她幼时时常跟着父亲出门巡店,看着父亲如何与人谈生意,如何驭下。
只不过父亲去世后,她那二婶以她守孝为名,拘着她不许她再出门而已。
“难怪章家生意做的如此之大。”守兮喃喃自语。
守兮见自家小姐沉思,知道她是听进了心里,至于别的,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想通。
“小姐,热水好了,可以沐浴了。”翠菊试好水温,进了内室就见自家小姐正在发呆。
章焱来到书房时,顺才早已等候在门口。
“少爷。”
“进书房说。”
“不出少爷所料,咱们之前派去提亲的人,连大小姐的面都没见上,他们只是推说,大小姐伤心过度,病在床上,不宜见客。
属下找到了之前送大小姐的车夫,那车夫明是奉命送大小姐去老宅尽孝,实则是要送大小姐去扬州。
而扬州瘦马......”顺才看着自家少爷阴冷下来的脸色,不敢再看。
“可把我手信给了二爷?”章焱深吸口气问道。
“二爷说,请您放心。”
“至于木守兮,属下无能,没有查到他的信息。”
“木家与我们家都是世代商贾之家,往前追溯三代还曾被封为皇商过,有些自保手段,不足为奇。”
木兮泡在热热的水里,才觉得自己有些醉意的脑子清醒不少,鼻翼间传来的清香更是提神醒脑。
“这香好像跟寻常的不一样?”木兮睁开眼眸望向香炉。
“是章少爷派人送来的,说是小姐伤在了脑部,多闻此香......好。”翠菊实在是没记住那人说的功效,只记得好。
“前几日还听你说起阿娜尔,这几日怎么不见你提了?”木兮看着香炉似有所思。
“好似是家里忙起来了吧,说是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听努尔说,她们家的香料出了名的好。”
木兮听到这句话,只觉得一声炸雷响在耳边,呆呆愣愣的泡在桶里。
“小姐......小姐,”翠菊良久没听到木兮的动静,走近一看就见木兮愣愣的坐在木桶中。
“没事,上去吧。”木兮回过神才觉得水有些凉。
“好。”翠菊看木兮脸色不对,只当是她不太舒服。
“小姐,可要叫大去过来看看?”翠菊看着木兮不太好的脸色,替她掖好被角。
“不用,我没事。”木兮含着笑看着翠菊。
翠菊放下床幔,静静退下。
西北的天气与他们不同,天空格外的蓝,云朵也格外的白,翠菊抬头望天,忍不住叹口气。
自从小姐上次沐浴过后,已经连续几天把自己闷在房子里了,就连章少爷来,也被拒之门外。
顺才已经过来旁敲侧击的询问了好几回,她也说不出来个门道,身为木兮的贴身丫环,又是离家后唯一肯带出来的丫环,顺才会相信翠菊什么都不知道吗?他自然是不信的。
“守兮,小姐这样,可是你那日跟小姐说了什么?”翠菊反复想了想,除了那日喝酒后自己没随侍在旁,回来后小姐就不对劲了。
“若是闲,提前收拾收拾包裹,不日我们就该走了。”守兮躺在树梢上,看着天空。
“可是,我们的宅院已经修茸好了?”翠菊闻言伸长脖子望向守兮。
“嗯。”
翠菊还想再问些什么,眼尾一扫就看到顺才,还不等她打招呼,见他撒开丫子就跑走了,翠菊满脸疑惑。
顺才一路小跑的来到书房,缓了缓气息,进门后第一句话就是。
“少爷,木小姐准备搬出去了。”
“属下刚才听翠菊与那木守兮说要收拾行李,搬出去了。”
“这几日,可是底下的人怠慢了?”一连吃了几次闭门羹,又骤然听说这个,章焱有些想不通缘由。
傍晚时分,木兮坐在院子里乘凉,看着天边的夕阳染红半边天,几只鸟兽飞在天边。
“那是老鹰。”章焱屏退下人,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
“章公子何时来的?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
“是我不让人说的,见你一人坐在这里,不愿打扰。”章焱说着,也随着她的目光望向天边。
木兮手里正握着章家的信物,指腹轻轻扫过玉佩的每一道纹路。
“听闻章公子家中是做玉石生意的?不知可否请章公子看看我手中这块玉佩的好坏。”木兮说着伸出手,露出掌中的玉佩。
只一眼,章焱就认出了这枚玉佩,突然之间她这几日的冷落就找到了答案,接过她手中的玉佩,章焱还能感受到玉佩上属于她的温度。
“兮儿可是不想嫁?”章焱自是知道,她根本不是要他看什么玉石好坏。
“木兮一介孤女,无依无靠,就连仅剩的名声都没了。”木兮看着天边的霞光一点点退下。
“那是章家所在乎的东西,并非章焱所重视之物。”章焱看着手中的玉佩,边缘圆润,想必定是长期抚摸才会如此光滑。
“木兮性格软弱,难登大堂。”木兮想着这一路以来的东躲西藏。
“为商,我们讲究的是韬光养晦,东山再起,一时之气,争来又有何用。”
“我觉得这里很好,一时不想离开。”木兮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这世间,想要又所求,必定有所出,想要娶妻,自然要先追妻。”
木兮没料到他会说的如此直白,一时之间烧红了脸颊,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不必忧虑太多,是我要求娶你,自然是我来解决问题。”章焱说着伸出手,轻轻拉起她的手,把玉佩重新放进她掌中。
木兮何时跟男子这么亲密过,下意识就要抽回手,可被他扣的紧紧的,她一时之间有些恼羞成怒。
“可否留我吃晚饭?”章焱看着她恼怒的表情,只觉得她像只刚出生张牙舞爪的小虎崽子,十分有趣。
“不留,回你自己院里吃去。”木兮原以为眼前这人是个君子,眼下看来倒像是个无赖。
“不要,我就要在这儿吃。”她这种故作生气,不肯收留人的模样,章焱在母亲那儿见的多了,只要父亲足够赖皮,母亲也是没有办法的。
“你......”果不其然,木兮见他如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章焱如愿以偿的留下来吃了顿晚饭,翠菊看着小姐的臭脸,一时之间也不敢说话。
翠菊最近有些想不通,自从那天傍晚过后,小姐就和章公子之间有些不太一样的东西了,小姐看到他,甚至提起他,脸都会泛红。
像极了从前家里的女使妈妈们所说的心有所属,情窦初开。
不仅如此,那章公子还三番两次的带着小姐出去游玩,有好几次甚至去摸小姐的手,身为小姐的贴身丫环,翠菊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占她家小姐的便宜。
顺才真是心累,木大小姐身边这丫环忠心有余,就是太过死板,没看他家少爷为了拐少夫人回家,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偏这丫头还不识趣的,每每都要望上凑。
若不是他机灵,时刻拦着,他家少爷何时才能归家,努尔都已经押着货物先行一步了。
瞧着这天气,不久后就要下雪了,再不走就赶不上过年了。
偏生这傻丫头好似一点都不想家。
傍晚回家,翠菊看着还死皮赖脸跟着小姐回院子的章公子,有些牙痒,只是奈何守兮被小姐派出去做事,一时也只能忍着。
“兮儿,这些给你。”章焱说着就递给木兮一个木盒子。
“先吃饭,回头再看。”章焱说着就给木兮布菜。
这也是让翠菊牙痒的一件事,自从他日日来蹭饭,她连在小姐跟前布菜的活计都被抢了。
晚上木兮看着眼前的盒子里,装的地契,里面商铺,庄子,田地,应有尽有,足足有三四十张。
“小姐,这章少爷......这......”
“收起来吧,明日开始就收拾行李,我们回京。”
“哦,好......回京?”翠菊闻言,只觉得惊掉了下巴。
木兮全然不顾翠菊的震惊,耳边回想起他的话。
“兮儿,我定不会让你委屈。”
所以他是怕自己没有嫁妆傍身,才给这些吗?
她堂堂一首富的女儿,又怎会没有银钱,虽说大部分家产都落在了二叔手里,可母亲在她年幼时,就开始给她准备好了嫁妆,家底虽不厚,到底还是有些的。
回京途中,或许是因为章焱的缘由,一切都十分顺利,木兮原本以为章焱把她送至京中就会离去,却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让她那二叔不仅乖乖迎她入门,就连百姓口中的说辞都变了。
从定亲到下聘,都十分顺利,木兮倒是听翠菊说起,二叔曾联合家中族老试图阻挠过这门婚事,但还不等族老们开口,章焱就先行一步在书房立下字据,送至木氏宗族手中,各位族老见状,也只好就此作罢。
据顺才所说,那张字据上写明,若木兮婚后诞下孩子,除嫡长子须随父姓,嫡次子可随母姓。
次年开春五月,江南章家,因家主大喜,大开十天宴席,城中酒家一律免费。
新娘子过门那日,十里红妆,据说迎亲队里洒出的喜钱,都是金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