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废后数罪并罚,被赐毒酒一杯

我当了三日皇后,凤椅还没坐热,就被萧衍那狗一道诏书给废了。

但我沈皎,毕竟是堂堂北疆沈家的女儿,将门之后,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所以我冷静又从容地听完了小内侍的宣旨,然后伸手,阻止了两个想冲上来押我去冷宫的侍卫——

“且慢。”

在他们狐疑的目光下,我扯出怀里一方丝帕,以风卷残云之势将案上的糕点往里装。

并吩咐在一旁呆若木鸡的小桃:“傻愣着干啥,还不快点来帮忙一一听说冷宫伙食可差劲了,可能没饭吃,饱一顿饥一顿的,能带一点是一点。”

小桃这厮,本来还沉浸在我被废的悲伤中,一听到“没饭”两字,嗖的一声就射了过来。

啧啧。

于是,我和小桃带着满身的桂花、绿豆以及莲子味,跟着押我们去冷宫的侍卫,一路香飘,飘经御花园。

前方的芍药花旁忽然转出了个人,一看到我,激动地迈着小碎步赶过来:“呀!这不是沈姐姐嘛。”

这是赵若瑟,赵丞相独女,萧衍那狗做太子时唯一的侧妃。

赵若瑟,简单地形容,就是一枝散发着绿茶清香的白莲。

果不其然,她一看到我,便扯着帕子开始拭泪:“听说姐姐被废了,我竟不信,却不曾想姐姐,姐姐......”

我翻了个白眼,赵若瑟,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先学着她抽抽了两声,便紧紧拽住她两只手:“呀!沈皎如今一介废后,妹妹竟还能来看我,不怕被我牵连,妹妹的心真是温暖善良如同春日的阳光!”

赵若瑟听到“牵连”二字愣了一愣,想把手收回去。

我感觉到了她的动作,奸诈一笑,握得更紧了些,一边抽泣一边道:“妹妹的心,不仅如春日的阳光一般温暖善良,还如春日的清风一般滋润,春日的明月一般温柔,春......”

赵若瑟抽了抽嘴角,露出真面目:“沈皎,你把我放开,你再不放开,我就告诉萧郎,让他狠狠罚你。”

笑话,我都被废了,还能怎么罚?

我计上心头,摆出一个阴恻恻的微笑:“想我放开也行,把你身上的钱全都拿出来。不然的话,我就把你胳膊扯下来。”

说着手上的力气加了几分,赵若瑟嘤咛一声,眼泪巴巴看着身边的侍女把钱袋子交给了我。

掂了掂,分量十足,我满意地放开,领着小桃继续大摇大摆往冷宫进发,身后赵若瑟握着腕子,重重一跺脚。

活该,偏来招惹本小姐,之前在太子府里,我对你忍气吞声,那是因为我这太子妃的身份,不想让萧衍那狗为后宅争宠的事担心。萧衍

现在,小姐我为所欲为。

我正得意,一抬头,萧衍那狗就站在我们五步开外,我身后,赵若瑟娇柔又不乏委屈地唤了一声:“萧郎。”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行礼,看着那熟悉的明黄身影,慢慢闭上眼。

心里不争气地开始抽疼。

在他经过我时,还是忍不住,冷冷问他:“萧衍,我沈家在边疆戌守经年,扶持你登上太子之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一朝当了天子,就兔死狗烹,当真不怕天下人寒心?”

萧衍停下脚步,面无表情:“你们沈家拥兵自重,既有封疆之权,又妄想外戚之势,真是好大的胸襟,天下人都看在眼里,朕容下你们,等着一朝江山易主么?”

“我爹这一生,忠心耿耿出生入死,我二哥为北疆安定,血染疆场为国捐躯,你以为我们沈家会染指你的皇权么?真是笑话,只有你这样阴险狡诈的人,才会觉得所有人都要害你。”

萧衍冷笑一声,转而厉声道:“沈皎,朕同你这个粗鄙蛮横的女人虚与委蛇了十载,真是厌倦透了,朕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你。”

是呀,秋月春风等闲度,算来十载不堪怜,我色迷心窍,当断不断,自作多情,已经十载了。

我和小桃随着侍卫拐来拐去,不知穿过多少宫墙,终于到了冷宫。

在我的想象里,冷宫,顾名思义,就应该是个冷清破败的场所,结果这地方破虽破,却不断有杂七杂八的声音从院墙外传出来,热闹得紧。

我和小桃面面相觑,这是冷宫,不是出宫?

小内侍看出了我们的疑惑,斯文解释道:“娘娘,这隔壁就是内廷二十四监,所以有些喧闹。”

我一听,心里狂喜。

所谓内廷二十四监,就是二十四个分管衣食钱粮等大小事宜的宦官衙门,里头管饭的便是尚膳监,又如惜薪司,便是管柴火的。

我本还忧心,到了冷宫吃不饱穿不暖,现下好了,只要有钱,翻墙过去就能买。

还是厂家直销,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小内侍解释完想走,已被接收到我眼色的小桃拦住。

我扯出一个亲切端庄的笑意,走到他面前,款语温声:“衣服脱了。”

小内侍的脸由红变青再变红,我瞪他一眼,“想甚么呢?是叫你把外袍留下。”

小内侍支吾道:“娘娘,这不合规矩罢。”

小桃很是上道,飞快进入角色,狞笑着走过来,“是不合规矩,那你叫人呀,叫呀,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哈哈,小桃,是不会有人翻墙过来救他了。

我和小桃目送着只穿单衣的小内侍抖出去,相视一笑,小桃捧着衣服问:“小姐,你抢他衣服干嘛呀?存着天冷了穿?”

我故作高深地摇头:“非也,非也。”

而后眉飞色舞:“只要换上了这身衣服,翻墙过去,不是想买甚么买甚么?”

小桃的敬仰之情顿如长江之水:“小姐,你真是诸葛再世,女中豪杰!”

第二日晚间,我便换上了一身宦官服饰,助力一跃,就翻过了三丈高的院墙。

凭着我的巧舌如簧,演技无双,一小块碎银换了一提盒的好酒好菜。

哼着小谣往回走,廊柱下几句话传进了我耳朵,听不真切,大抵是甚么卢澈、沈家之类的,我心里一惊,慢慢踱过去。

那几人见了我,问道:“兄弟面生,是哪个衙门的?”又一人笑道,“兄弟生得俊,倒像个女人一般。”

我一面笑一面朝他们拱手,“小弟我是御马监的,刚才听几位大哥说话,起了兴致,过来听听。”

笑我那人道:“也没甚,不过是前朝的消息,说是沈家那几个逆臣从北疆回来以后,赵丞相推举卢澈卢侍郎去北疆镇守去了。”

卢澈,弱冠之年就中了状元,是个有大才的,但他就只是个做文官的料子,现在做宰相我都不奇怪,让他去当武将,怎么形容——

好比让太监去卖壮阳药,根本行不通。

不过赵若瑟他爹做梦都想把手伸到北疆兵权,如今沈家走了,他正好借这个空挡安插人手。

卢澈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和他其余那些满口子曰诗云的学生比起来,竟然就成了最合适的了。

我之所以对卢澈这么清楚,还是因为卢澈算是我夭折的初恋,之所以是天折,是因为遇上他没多久,我就碰见了萧衍。

萧美人对我的吸引太大,一个没留意,就把自己玩脱了。

不过萧衍也是可笑,对我沈家防范如虎,却由着赵家染指兵权,又或许,他是真的很喜欢赵若瑟罢。

我暗暗叹了口气,同那几人告别,又翻回了冷宫院子。

举杯邀明月,只希望沈家这么多年在北疆的经营,不要毁于一旦,再有蛮族入侵,生灵涂炭。

我和小桃花钱没计数,几天钱袋就见了底。

小桃愁眉苦脸倒倒钱袋子:“小姐,咱没钱了。”

我凝眉,不吭声。

小桃在一旁义薄云天,张牙舞爪:“小姐,你把我提着扔过去,小桃到那边帮工挣钱养你。”

我很是感动,拍拍她脑袋,摇头:“那样来钱太慢。”

小桃很是一惊,抬头看我,小小声道:“小姐,你不会是要?”

我点头:“不错,小姐我要去凤仪宫里走一趟。”

所谓走一趟的走,当然就是贼不走空的走。

我从小就崇拜那些劫富济贫的大盗,对自己的身手也还颇自信,想当初,本小姐我可是和兄长一齐练功的,北疆的风沙里滚出来的主,老爹的亲信将领都夸我——

“沈家大小姐若身为男儿,当不输乃兄。”

当然这些,萧衍不知晓,是我不愿意他知晓。

其实我早明白,他喜欢赵若瑟那样琴棋书画养大的温婉姑娘,可我就是犯贱,一点点隐藏自己的本性,为他对镜贴花黄,为他洗手做羹汤,为他装的温婉端庄还大方。

我也想过,当断则断,不要再沉沦,可是他对我款语温声,口口声声称他喜欢我,同赵若瑟不过是为了取得赵丞相支持的时候,我就是忍不住。

酒不醉人人自醉,我醉了一场,总算清醒过来了。

我挑了个吉日,仰首而立,在小桃崇拜的注视下大笑三声:“从此,我沈皎就是皇宫里的盗中圣手,劫富济贫,盗亦有道。”

本盗轻而易举地绕过了巡逻的侍卫和来往的侍女,回到了只住了三天的凤仪宫,阁子里头我记得有个钱袋,当时没拿出来。

大大出乎本盗的意料,凤仪宫里头亮着灯,我在窗外张望,踌躇不前。

也没听说赵若瑟被封后了,里头是谁?正满头零水,萧衍披着一身中单出来,走到外间,坐在案前。

不比白日的冠带文整,华服玉带,只是一身素白中单,月华如水淌在他身上,清冷俊逸,几不似尘世中人。

所以色迷心窍这事,大半真怪不得我,人生的太好看,当然存了蛊惑人心的本事。

本盗给了自己一巴掌,又自省道:“还看,他这么对你了,你还看!”

许是我自省的声音太大,惊动了萧衍,他警觉道:“谁?”

我吃了一大惊,恰好有个报信的宦官大喊“军报”二字冲过来,我一闪身,躲进了夜色里头。

谁知晓萧衍怎么会待在凤仪宫,我秉承着贼不走空的圣训,扎进夜色里,直奔乾清宫而去,里头果无人,可惜我不敢多翻,只拿到三锭整银。

我和小桃又消遣了几日,这银子是取自萧衍那厮背信弃义的小人,我二人用得是一丝愧疚皆无。

但没过多久,我便快活不起来了,那日我在凤仪言撞见的军报是北疆来的,蛮族首领伊特举兵来犯。

卢澈果然不出我所料,对兵家之事一窍不通,但他又是赵丞相举荐,萧衍亲自派去的,满朝的文臣武将看着城池一座座的丢,一句话都不敢开口。卢澈

要命的是,有人斗胆劝萧衍,把我爹和兄长放出来,戴罪立功。

萧衍把案上文书都横扫在地上:“难道我大隋,只能靠着个沈家?”

我和小桃喝了三坛酒,摔了几个杯子,两个人四仰八叉倒在小院里。

“小桃。”我叫了小桃一声。

小桃也叫了我一声。

我看着小桃脸红彤彤的,笑了,然后摸了摸:“小桃,小姐我要回北疆了。”

小桃一惊,然后揪住我的袖子:“小姐,我们现在在冷宫,老爷少爷他们在天牢里,回不去北疆了。”

我继续笑,抬眼看漫天星,沉默了片刻:“北疆现在在打仗,失城的消息一个个传到京城,满朝朱紫,歌舞不停,可他们不管,我沈家不能不管,我沈皎不能不管。”

小桃快哭出了声:“可是,他们这么对我们,我们干嘛还要为他们的江山,他们的富贵,再拼死拼活呢?”

我摇头,抚了抚小桃的头顶:“这江山不是他们的,这江山是天下人的江山。咱们的京城设在江南,这些大臣以为有长江天险,北疆那些苦寒之地,就算被人抢了,被人占了,也祸害不到他们头上。”

“可是北疆的百姓呢?他们就不是我大隋的子民了吗?他们中有和我和你一般大的姑娘,我们就由着她们被铁蹄践踏,被那些畜生凌辱么?”

我站了起来,举目望月。

十载了,我沈皎顶着太子妃的衔十载,规行矩步,晨昏定省,生生变成了个京城贵妇的模样。

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有多想念,北疆的尘沙漫天,那如钩冷月映着千里瀚海,那金戈铁马穿过旌旗银甲,那才是我沈皎的天地。

“你若是敢踏出这午门半步,她的命,你就别想要了。”

我一身黑衣劲装立在午门前,萧衍在前方,身侧的侍卫一柄长剑,架在小桃脖颈间。

我冷笑一声:“萧衍,你都废了我了,又何必把我留在深宫徒自生厌?”

萧衍面无表情:“废后就该待在冷宫。”

我淡淡道:“就像北疆之人就该死在蛮族人手里?”

萧衍面色一变,我摇了摇头,近前了几步:“萧衍,我可以不走,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萧衍拧了拧眉:“你说。”

我挑了挑眉:“当着这么多人面不好说,”跟着勾了勾手,“你过来听呗。”

萧衍当然不会走近了,正要摆出“我看你能要甚么花招”的表情,我足尖一个使力,借势向前一旋,趁机拔出鬓上唯一一支长簪。

其实也不过电光火石的功夫,我手中的长簪已经抵在了萧衍的颈侧。

“萧衍,这根长簪还是你送我的,我从凤仪宫就带出了这么一根簪子,可是磨了许久呢。”

萧衍足足沉默了许久,正在我疑心他是不是被吓傻了,他忽然开口:“你的身手,是一直如此?”

“沈家的女儿,你觉得呢?”

萧衍一笑:“当日你从屋檐上跌落,现在想来,是作伪了罢?”

我愣了愣,不想他还记得初见,手里的长簪握得更紧了些:“你又想来玩深情的把戏?废话少说,一刻内给我两匹快马,一匹给小桃,我要看着她出了京城,才会放开手。”

萧衍冷冷一笑:“如若朕不答允呢?”

“不答允?”我抬头看他,言笑晏晏:“那臣妾也不介意弑君的罪名了,反正你们萧家皇子不少,你死了,还怕没人顶上来?”

从午门望去,极远处忽有烟火亮起,那是小桃的信号,照亮了漆黑的夜空,转瞬便熄灭了。

我翻身上马,纵过白玉长道,纵过夜色浓重,九重宫阙,天家荣华,都被晓色下的塞上荒草,边城旌旗所替换。

我跑坏了三匹马,不眠不休几日,终于到了不停往后拉的前线,曹城。

年少时在军中,老爹给我造了个姓名,现在我便顶着那个姓名,领了铠甲和长枪,穿戴整齐,去拜见主将。

才走到营帐前,看到卢澈被人五花大绑从里头提出来,我大吃一惊,却不敢直接上前问卢澈,等他们走后,拦住了个小兵。

“主帅怎么被绑了?”

“主帅守城不利,被军法处置,才被绑了。”

我还来不及担心卢澈,紧着一问浮上心头。

现在的主帅是谁?难道是我爹的旧将?不会罢?

正在犹疑间,两个兵卒从营帐内走出,我借着时机探了一眼,帐内案前所坐,赫然竟是萧衍!

那两个兵卒将还在惊讶中的我押了进去。

萧衍按了按眉心,似乎是有些疲累,别说,他一身甲胄在身,竟也意外好看,美人真是美人,裹麻袋都行。

他扫了我一眼:“脚程倒也快。”

当然不及皇家的汗血良驹,只不过,萧衍到这曹城做甚?

我瞥了一眼萧衍,看着就弱不禁风的单蒲身子,还妄想领兵上阵?

接着单膝跪了下去:“臣已犯君,罪不容诛。然国难当头,愿身死社稷,从前种种,可否战后再议。”

萧衍凝目看我半晌,终于说了一句人话:“朕就成全你。”

天子亲自督战大大鼓舞了连日惨败的士气,而沈家军见了我也都斗志昂扬,大有在曹城与伊特决一死战的架势。

那日薄雾未散,冷风刺骨,曹城的城门打开了,无数的兵士悄无声息地涌向伊特和手下的帐篷。

接着是兵戈之声,我的长枪划破长空,无数的烈马在扬沙中嘶鸣,沈家早有身先士卒的传统,所以我冲在了最前面。

一支长箭忽地射来,我忙向后倒在马背上,长箭在我脸前发出刺破空气的厉声,接着一声惊呼在身后。

哦豁。

没射中我,射中了萧衍,我竟然有些快活。起身回首,萧衍的脸有些扭曲,但是他也算个汉子,把长箭折断,一扯缰绳跃马而前。

天子都这么拼了,小卒大受鼓舞,士气高涨,一鼓作气,此战大胜。

剩下的城池就好收复,我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就被最擅长卸磨杀驴的萧衍押回了宫。

我又住进了冷宫,这回萧衍学聪明了,重重侍卫把守,可怜我的盗中之圣才出发一次,就被扼杀了。

春日大雨滂沱,我和小桃两个人,百无聊赖,开始数屋顶漏了几处,对了,小桃是听说我回了冷宫,自己又跟回来了。

忽然,一声嚎哭在外头响起。

我和小桃面面相觑,又一齐兴致勃勃踱到门口,外头有人在扒门,大喊大哭。

“小桃,这声音是不是很熟悉?”

“是呀。”

我一愣,那是赵若瑟的声音,只是她一直娇娇柔柔讲话,一时没听出来。

我一脚踹开门,果然是赵若瑟,水淋淋站在雨里,两边的侍卫却无动于衷看着她。

赵若瑟扑到我脚边:“沈皎,你救救我爹,救救卢公子。那些蛮族人说,我爹和卢公子,勾结蛮族。”

我一把把她提起来,正想拎进去,两旁侍卫拦住了。

我叹了口气,又把她放在我脚畔:“你继续。”

赵若瑟倒自己站起来了,估计我也不会怜香惜玉,开始一边抽抽一边说,说完看我:“沈皎,你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

当初我爹被萧衍抓起来,我就知道萧衍这玩意,只能说歹毒至极。

我仔细一分析,他也在利用赵家。

赵丞相贪权,想把北疆的兵权分到手,他就答允了,伊特趁着换主将攻城,他便由着卢澈一败再败,然后亲征。

既可以治赵丞相、卢澈的罪,又能树立自己的名望,笼络沈家旧部的心,一箭三四雕。

赵若瑟看我:“这是真的吗?”

我:“当然。”

赵若瑟:“为何我没看出来?”

因为本文里你是最傻的,连小桃都不如。

我低下头,把她抱进了怀里,别说,真是好手感,趁着她还在震惊中,我贴在她耳畔,借着雨声遮掩。

“我手里藏了一包毒药,见血即可,你去求萧衍,把这毒药沾在他受了伤的手臂上,废了他,我们扶持郑王。”

“我,我不想杀他。”

“你想想你爹,你爹宠了你这么多年,你忍心他死在刀下,身首异处?”

赵若瑟在我怀里一僵:“若是他不肯见我呢?”

“不会的,你跪久点,他对你,恐怕还有几分真心。”我停了停,“他觉得你傻,也不会太防着你。”

赵若瑟:“......”

我松开了赵若瑟,看着春雨连天,忽然有些替萧衍悲伤,连你的瑟瑟,也不见得怎么喜欢你罢。

那日的箭,我本可以一枪挑了,但我知道,萧衍在我身后。

到了晚间,我正和小桃等着吃饭,萧衍身边的内侍来请我。

我拖着步子,一步步踱到乾清宫里,眼看到了要了结的时候,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凄惶。

萧衍脸色只有些苍白,嘴没紫脸没黑,不应该呀,难道毒药过期了?

我试探着问:“这个,你见过赵若瑟了吗?”

萧衍抬眼,淡淡看我一眼:“她在外头跪晕了,着人带回去了。”

我的心一沉,真是绝情,一面都不见。

我还是败了,因为眼前人,无情无义,断情绝爱,十载里身畔两个人,都只是逢场作戏。

我冷冷一笑:“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萧衍不语,示意身后,一盏酒就送到了我跟前。

毒酒。

我满不在乎地拿起,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朕赐你一杯酒,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我沉默片刻。

“宰相被关了,兵权收回了,皇后和贵妃都要被废了,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你的权柄了——我就祝万年圣明天子,大权在握,君临天下,唯我独尊,万寿无疆。”

我把酒一口饮尽,爹,大哥,都怪沈皎引狼入室,咎由自取。我把酒一口饮尽

现下是我喝完酒后半个时辰,眼不花腿不颤,稳稳地看着萧衍,萧衍也看着我。

难道是毒酒,也过期了?

萧衍直直盯着我,负手走到跟前,抬起了我的下颌,这动作有点大,带着了伤口,他眉头皱了皱。

让你耍帅。

然后他忽重重哼了一声:“沈皎,你没发现,你才是最傻的那个么?”

我:“??”

“朕为什么要把你送到二十四监旁的废弃宫室里,而不是正经的冷宫?”

“那日,要不是朕提醒你,你早就被报信的兵士发现了。”

“卢澈虽是文官出身,好歹也学过几本兵法,为何会一败再败?”

“为何蛮族会在北疆屡屡为祸,你二哥身死那一场旧役,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你把毒药交给赵若瑟,她一个娇滴滴的公侯小姐,就敢杀人了?”

“朕为何能让你留下那根长簪?你犯上欺君,朕为何迟迟不要你的命?”

“你以为那根箭,朕看不出你的用意?”

我呆住了,萧衍因为激动,面色有些泛红,好看得像是春日里斜阳映早梅。

“你既看不出朕对你的心意,也不看出赵家为祸勾结蛮族,你......”

趁着萧衍气结,我凑过去问:“那,卢澈是好人还是坏人?”

萧衍一愣,看我:“他是朕布的棋。”继而咬牙切齿:“沈皎,你果然还想着他。”

废后春风一笑,抱住了萧美人:“你不也是看不出来我的心思,我早就看着你昏了头,哪会想别人——两份毒药,本是一人一份,现在想来,我们都不用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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