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 are young

半年前那个女孩子隔着飘洋过海的距离问我：小莫，你什么时候把我们的故事也写一写呢？

我满口答应：会的会的，过几天就发给你。

可是一拖，就是半年。半年里我很少动笔，我以为，自己会连同那个承诺，那些过往，忘得干干净净。可是啊，今天抱着书一个人走在校道上的时候，看到一群初中的女孩子，背着背包推着单车，脸上都挂着明媚的笑容。我跟着她们走了好远好远，看到她们在校门口各自拥抱告别，我看到动情处，甚至开始闪烁着湿漉漉的泪光。我把眼里迷离的身影还原成每一个你们，时隔一年多，你们的影子倒映在我心里朦朦胧胧，轻轻浅浅。此时此刻，你们在哪里，你们快乐吗？

我想告诉你们让你们懂得的，不是思念，而是陪伴。因为思念太短，而陪伴，是带着绵延一生的决心。那些繁盛的香樟，依旧绿得惹人的眼。秋日的法国梧桐，依旧没完没了地掉叶子。“埃菲尔”仍然站在教学楼最高层，有欣欣向荣的姿态。煤渣跑道在干燥的天气里还是弥漫着淡淡的灰尘……一切的一切都还没有变。所以，你们我们，也一定都没有变吧。

15岁，用张爱玲的话说，就是低到尘埃里也能开出花来的年纪。遭遇那样的你们，就是遭遇振聋发聩的幸福，来不及浸泡任何的酸楚。那时的感情，没有剑走偏锋的凌厉，不关世俗，云淡风轻。几个人惺惺相惜，几颗心心心相印，把全部的热情与真诚交与彼此。那种友情，到现在都让我有无以复加的感动，我还能想起我们坐在青草地上唱《给未来的自己》的样子，那样的十指紧扣，心灵相依，恐怕是无论多远的以后，也无法重来一次的经历吧。从你们离开之后，我再也没有在晚自习之后去操场跑步，再也没有在阳光暖暖的下午低吟浅唱着静茹的歌，再也没有拿着一本《人间词话》和一群人面红耳赤地争论，或在有相同的意见时激动得握手拥抱。再也没有躺在湖心岛的秋千上望着刺目的阳光，再也没有和哪个人手牵手走过山间小路夕照山坡，摘一朵路边自顾开放的离离野花。那些回忆，于我于现在，都显得有些奢侈，明晃晃地，灼伤了我的眼。

这样那样诸如此类的情绪，开始在我心里缓慢地发酵变酸，我不知道要怎样形容这种心情，所有精巧的比喻和漫溢的抒情都显得有些捉襟见肘，我当然不愿流诸笔端的是这般陈词滥调，可是就算全世界都不理解，我想你们也会明白，我们如此心照不宣。我记得中考之前我们都喜欢念叨着温暖的句子，“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幸福的青鸟，那么陪在你身边的人是不是我都没有关系”、“千里的路，若只能陪你风雪一程，握你的手，前尘后路我都不再问，”还有我们最常说的“年轻的我们不孤单。”类似“幸福”这样的字眼，自始至终都被我深深铭记。让我在以后的日子，不管有再大的困难和失落，再多的荆棘痕条，都有了披荆斩棘的勇气，因为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孤军奋战，我的身后，有全世界最最坚强的后盾。

执拗如我倔强如你，彼时的心情该是相似的吧。新的班级，新的人，硬生生地扯断了、拽下了一段我舍不下的青春。一个好朋友非常认真地劝我凡事要看开些，距离产生美，而我总不相信世上会有绝对的友情、绝对的长久、绝对的坚固、绝对的真诚、绝对的永恒……殊不知我们迟早会被时间的洪流冲散，拥有各自精彩纷呈的人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习惯了和么么两个人的友情，淡淡的存在，轻轻的喧嚣。习惯看见你们中的某一个打招呼，匆匆地走开，这些时刻，我心里竟然出奇地平静。有时候会怀疑，当年面对着极其重要的中考的我，怎么就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折腾自己、上窜下跳。成就和失落、压抑和难过、朦胧感情的青涩、横冲直撞的执着……或许正因为一生一次，才弥足珍贵吧。我告诉自己，罐头会过期，水果会变质，感情也不例外，我们终究不能违反自然规律。我们常常活在对旧时光的缅怀和膜拜里，正是那些回忆，给我们满满的勇气稚气和傻气戾气，完全不自知地去陌生世界闯荡。等到最后我们都变得足够强大刀枪不入百毒不侵，那些过往，却早过忘川。

现在的我，或者我们，渐渐与曾经的自己背离。我变成了一个被考试和作业压着走的文科生，在分数和名次里寻找存在的意义，自觉地将自我深埋，再变得谦卑又柔和，渐渐忘了从心底绽放笑容。只是某些难捱的片刻，真的需要回忆来支撑。我时常兀自想起那三年里我们做过的事唱过的歌吵过的架掉过的眼泪，然后一个人也可以笑得很开心。也许这便是我和从前不同的地方吧，学会释怀，带着豁达与感恩，好好地活下去。

再回首，已是沧海桑田，唯有往事如歌。你们浅笑嫣然的脸庞，都在我回眸的瞬间闪着温柔的光。恰值韶华，青春正好，我真正开始希望你们身边都有了好朋友甚至比我们更好的朋友。在伤心的时候给些温暖借个肩膀，在开心的时候找首曲子轻轻哼唱。我们可以在回忆里百转千回，但绝不要像《半生缘》里的曼桢叹一句：世钧，我们真的回不去了。至少，我们还有一起走过的春秋和冬夏。

拥有过你们，是我到现在为止的生命里最美好的幸福的事情了。

那么，再说一次我们的口号吧——年轻的我们不孤单

We  are  yourg  we  don't   feel  lone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