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肆
“老板,来壶茶。”身着黑袍的男子坐到茶摊上,老板提了壶茶走出来,看了一眼,便问道:“客官是不是重伤刚好?”
男子道:“你这样问可做不下生意。”
“不如你给我讲个故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老板坐到他对面,给他倒茶。
男子沉默了一下,最后释怀一笑:“行。”
一
阿肆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陪着他的,只有一块玉佩。
是一头狼将他养大的,这母狼刚被镇上的猎人杀了幼崽,悲恸不已,恰巧遇到雪地中睁开双眼,冷到快僵硬却没有哭的阿肆,一时间母爱泛滥,把他叼回去了。
在阿肆十七岁的时候,这头母狼死了,他漫无目的地在山林中穿梭,不会说话,头发凌乱不堪,浑身散发着恶臭,衣不蔽体,胸前挂了块羊脂白玉,显得格格不入。
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处于本能,阿肆习惯性露出獠牙,双眼蹬得跟铜铃似的,弓着身子,蓄势待发。
红枣马上的女子白色长袍随风飘起,刮到周边的树枝,划了一块飘飞出来,阿肆一时忘了做出防护姿势,好奇地抓住飞到头顶的白纱,习惯性放到鼻前去嗅。
这带着兰花香的白纱让他有了安全感。那母狼窝边常有兰花野蛮生长,小时候他便以为,那是母亲的味道。
他冲向那名女子,拦在枣红马前。
那女子见一男子突然窜出,一下子勒住缰绳,吓得差点摔下马去。
身后跟着的家丁不明所以,以为有野兽出没,便抽箭射到了阿肆身上。
闭眼前,阿肆闻到了以前熟悉的味道。
阿肆就这么被兰芷收养了,彼时兰芷十五岁,已经及笄。兰芷的父亲抵不过她的软磨硬泡,让阿肆做了兰芷身旁的小厮。凭阿肆那凶猛的性子,好歹也能保护好他的女儿。
令人奇怪的是,阿肆对谁都是一副防备的姿态,唯独对兰芷很顺从。
兰芷说,她希望他能活得肆意,所以管他叫阿肆。
阿肆不会说人话,但到底还是个人。兰芷教了好几个月,他也能模糊的明白别人的意思,只是对别人从不开口。
“阿肆,你不能再把衣服脱了,知道吗?”兰芷指了指地上的袍子,别过脸不去看他,命令道:“穿好。”
阿肆歪着头,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过去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一件件套上,而后讨好般走到兰芷面前,用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她。
被这样一双不谙世事的眸子望着,兰芷倏地红了脸。
以前阿肆总是脏兮兮的,来到兰家以后一收拾,面容俊朗,剑眉星目,让人移不开眼。
就这样阿肆和兰芷一起待了两年,阿肆渐渐学会做一个人,也跟着兰芷一起去学堂,学了好些知识。
人们都说阿肆有福气,大难不死,又被兰家小姐捡回去,虽是狼养大的,但从不伤人,渐渐的,人们也对他放下戒心,接受他了。
阿肆喜欢待在兰芷身边。突然有一天,他无意间撞见另一个男子在无人的小巷里抱住兰芷,他有一种猎物即将被抢夺的危机感,气血上涌便冲上去将那人一拳打趴在地。
“阿肆!阿肆,你别打了,快住手!”兰芷在一旁拦不住,混乱中被阿肆推了一把,坐到了沥青石板路上,双眼微红,委屈不已。
阿肆见状,连忙蹲到她旁边,上下检查了一遍,眼中的着急还未消去,而后,他一把将兰芷扛在肩上,匆匆跑出巷子。
身后的男人拼命喊:“阿芷!”
二
丁老头被门外一阵猛烈的拍门声吵醒,不悦地走过去开门,还打了个哈欠:“谁呀,这大半夜的......”他还没说完,一个男子冲进医馆,把一个姑娘放在平时就诊用的病床上,而后把他拉过去,上下比划。阿肆一着急就忘了怎么开口求人。丁老头一阵疑惑,阿肆指了指兰芷又指了指自己,慌乱中手不知道怎么放,嘴里咿咿哑哑蹦出几个音节,最后无奈似的摇了几下丁老头。
忽然,他听到“扑哧”一声,转头望去,兰芷竟低低笑出声来。
“姑娘啊,他、他......”老头还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老先生莫怪,他是太担心我了,我们这就走,打扰了,非常抱歉。”兰芷说着就要下床,却被阿肆一把按在床上,双眼还透着危险的光。
兰芷被这么压着躺在床上,对着他俊朗的脸,耳根子微微红了。
而后阿肆放开兰芷,对着丁老头憋出两个字:“检....查。”
丁老头在阿肆凶狠的目光中战战兢兢地检查了一遍,最后咽了咽口水,忐忑道:“这位姑娘没什么病啊。”
阿肆凶狠的瞪了他一下,丁老头吓得一哆嗦,躲到那张床后面,拉了床上的被褥盖住自己的头:“狼、他的眼神好像一头狼......”兰芷的手绞着衣襟没说话,美眸中满是责怪,阿肆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伸手拉住兰芷绣裙衣襟的一角,满脸委屈,两只眼睛水汪汪的,伸出舌头去舔兰芷的脸。
“阿肆!”兰芷有些不自在,阿肆一旦做错事都用这一招,每次她都会想起街边流浪的小狗,讨好人时都是这般。
她的脸色更冷了,推开阿肆,走到丁老头身旁安慰他:“老先生不要生气,阿肆是个野性子,比别人凶了点。”而后她掏出一锭银子递到他面前:“这个就当作诊金好了。”
而后她转身离去,阿肆有些嫉妒那老头,但也跟着去了。
快走到兰家老宅的时候,兰芷突然停下来,她看到那路旁有几株兰花,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抚摸。
那几株兰花在这样黑的夜里竟能一眼吸引人的目光,良久,兰芷站起来,声音低沉得有些不像她。
“阿肆,以后改了这些坏习惯吧,你也是个人,堂堂正正的人。”
阿肆觉得她的话里藏着悲伤,但他不明白,只好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拉她的衣角。
“今年我十七了,阿爹说我到了该嫁人的年纪,给我寻了个好夫家,”兰芷自顾地说着,突然折下一株兰花,凝视着,眸光流转,眼中藏了些水雾,“生在这样的人家,就算阿爹再疼我,也不该有这般希冀。”
阿肆闻到那兰花香,他感到兰芷很难过,情不自禁抱住她。女孩的身体很暖和,身上散发的兰香却又不像小时候窝边那丛,不过让他深深迷恋,他再也舍不得放手了。
忽然听到一人叫喊:“这边!兰小姐在这边!”
镇上的人都说兰家独一个的女儿爰上了一个由狼养大的小子,越传越烈,最后人们都忘了阿肆从不与人争执,帮忙对付地痞流氓,以及随叫随到的好了,只记得阿肆是狼养大的,再怎么样也是一头狼,会反咬人们一口。
兰老爷不得不把阿肆赶出门,但阿肆死活不肯,在兰宅的花园内提防着拿着棍棒的家丁,目光如狼,瞪得家丁们集体往后退一步。他露出凶狠的獠牙,面目狰狞。
兰芷身着紫绮罗袍,身上仍是那股熟悉的兰花香,阿肆的目光倏地柔和了许多,突然不再防备,一脸讨好的看着兰芷,目光仍是那般清澈。
兰芷冷着脸,看他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只要她伸出一只手,只伸出一只手......她声音冰冷:“阿肆,你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罢了,现在我不要你了我玩够了,你可以滚了。”
说完她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只是肩膀有些许的颤抖。兰老爷一撸胡子,眼神示意家丁们动手。
家丁们一上来就对他一通乱打,毫无章法,阿肆没有还手,只盯着兰芷离去的方向,身上的疼痛比不上心里的疼痛。
他听懂了兰芷的话,也一直遵从,既然她想这样,那他便这样吧。
阿肆被打得奄奄一息,而后被扔出兰家老宅,其中一个家丁还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敢觊觎我们家小姐,活腻了吧!”
“不过是一条狗罢了,没爹没娘,死了也不会有人疼!”
家丁走后,阿肆昏了过去,醒来时旁边有些许药膏,很寻常。
他想,大抵是哪位好心人不忍心吧。
可这世上又有谁疼他呢,他的阿芷不要他了,留他一个人在黑夜里独自舔舐伤口。他忽然很感谢那个送药的人,让他对这无情的世界还有一丝希冀,日后若是遇着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人家。
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兰芷教他的,当时她指着书本一板一眼地道:“就好像我把你带回家,你现在对我好一样,以后要是有人在危难的时候帮助你,你一定要像对我一样对那个人好。”
阿肆记住了。他独自一人回到那周围满是兰花的窝,那里已经杂草丛生,不再有之前的样子了。忽而,他发疯似的拔了这些野兰胡乱丢到一旁,娇艳的花在他的蹂躏下破败不堪,已经成了残枝败叶,失了原有的颜色。
他蹲下来抱着自己哭了,跟个孩子一样。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站起来,漫无目的地走,好像走了很久,他的衣服什么的都脏完了,肚子也很饿。他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块白玉,他见过有人拿着类似的东西走进一间铺子,之后拿着钱出来。阿肆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白玉,最后下定决心去问一问能不能换钱。
他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一间类似的铺子,当他拿出那块羊脂白玉的时候,老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眼球骨碌骨碌直转,报了个数:“一百两黄金,不能再多了。”阿肆皱眉,虽然有些不舍,但是还是点点头。
他拿着钱走出当铺,正撞见一名衣着华丽的男子,那男子只看了他一眼,就头也不回地径直走进去。
那老板还在把玩这块白玉,正沾沾自喜遇到不识货的人,还没来得及收好,那男子见了,两步并作一步冲上去抓住他的手,问道:“谁的玉佩?”
“我收的呀!”
“再问一遍,谁的玉佩!”当铺老板被他的气势吓到了,颤颤巍巍地指着门口:“刚......刚出去。”男子放了一把银票,凶狠道:“给我!”
阿肆刚换的一百两黄金被偷了大半,他不懂得要把钱收好,也不知道买东西该给多少,他只觉得不能少给,别人也不容易。
他拿着个包子啃,忽然觉得很满足,突然,四面八方涌来一群身穿甲胄的士兵,他立马丢了包子,做出防备的姿态。
领头的男子身穿华服,从马上跃下,跪在他面前。耳边全是他听不太懂的话,只知道他们称呼他为太子,其他的,他不想知道。
阿肆是流落民间的太子,当年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在权力斗争中与太子妃失散,当时太子妃刚刚分娩,身子虚弱,产婆只来得及将阿肆抱走,太子妃在他身上放了块玉佩,最后死在了乌镇那片白雪皑皑的原野中。皇上爱极了他的太子妃,登基后一直命人寻找流落在外的太子,并且一直不肯立后。
阿肆跟那些人回去后,见到一人身穿赤服皇冠,那衣袍上印着泛金的龙纹,他朝阿肆伸出手:“孩子,不要害怕,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他忽然想起了兰芷,那时他刚被带回兰宅,不受人待见,有人骂他,她便百倍地骂回去,他永远忘不了她笑吟吟地朝他伸出手:“别怕,日后我保护你。
鬼使神差般,他伸手,那人却抱住了他。坊间皆流传在外多年的太子被御前侍卫谢定寻回,谢定因此被封了将军,皇帝也下令举国欢庆三日,庆祝皇子回归。
兰芷第三次被兰老爷抓回去,兰老爷气急败坏:“你就是不愿嫁,也得给我嫁了!”
“我不!他一点也不好。”
“难不成你还惦记着阿肆那个狼养大的小子不成?不过是个......”
“爹,你住口!”兰老爷不可奈何,吩咐道:“你们再看不好小姐,我就把你们废了。”她三次出逃,只是为了打听阿肆的下落。她看着窗外的天,看着那一轮明月,忽然悲伤起来。
她的阿肆,会不会受到别人的辱骂,会不会受到恶人的毒打,会不会饿得孤零零坐在巷尾,抱臂一个人哭?她想起阿肆那双异常干净的眸,忽然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阿肆在宫中待了一年,为人处世的道理他都学会了,他的太傅费尽心力,倒也让他把七十二册兵书倒背如流,皇帝见了这些也甚是欣慰。
三
阿肆再遇见兰芷时,她被迷晕了放在台上,彼时他坐在二楼里喝茶,神色淡漠。
由于是狼养大的,他的鼻子非常灵敏,在他闻到熟悉的兰花香时,他诧异地抬起头,只看了一眼,目光定住。
“一百两黄金。“他淡淡开口,眸中流转不去的冷漠,却不知他手握茶杯的力度早已暴露了他的心境。下面的人抬眼望去,唏嘘一片。本还有人想争这绝色女子,见是太子,只好作罢,只是太子这千金换一女的传闻在坊间流传开来,传到皇帝耳中,他微微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兰芷被阿肆带回东宫,兰芷再见到阿肆,眼底一片欣喜。阿肆看得有点出神,她的眸,总是这样漂亮,叫他想收尽天下所有美好的东西献于她眼前。可惜了,只会被践踏。
“脱。”他拿起桌上的茶,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兰芷一愣,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轻唤道:“阿肆......”
“住口,”阿肆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那是翡翠做的杯子,摔了着实可惜,可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声音冷漠得像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我买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兰芷咬着鲜艳的红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她硬生生憋回去,良久,她开口:“好。”
阿肆微微皱了下眉,最后拂袖离去。
阿肆一回来就当了太子,自然会引起其他皇子的不满甚至针对。民间传他风流浪荡,只是为了做个样子,背地里勤恳地跟谢定学功夫,一日也没落下。
兰芷被冷落在东宫一处无人经过的小屋,里面虽然设施齐全,可从小没做过家务并且养尊处优的兰家大小姐哪里做过这些,即使在外漂泊了一年,但是她身上的银子也没让她饿着,要不是大意被一家客栈的店小二迷晕,她也不会流落到青楼。她没名没份,连东宫里的一个下人都不如,一向高傲的她只得低声下气求人。
一日,她忽然见到了她日思夜想的阿肆,但是他总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她眉眼中刚晕开的欣喜瞬间被打破。
阿肆掏出一个项圈:“戴上。”
兰芷凄凉地笑了,站在原地,跟折了枝的花没什么两样。阿肆两步走到她跟前,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怎么,以前嫌我是条狗,把我丢出去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兰芷无法反驳,眼眸眼眸如一潭死水。她的阿肆恨她了,真好。
之后兰芷被他带回去圈禁在他的侧殿,像是被圈养的女奴。
她过上了被圈养的生活,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她教他识字,为人处世的道理,最后放任自己最亲近的人将他的自尊践踏,如今他会这样做,她心甘情愿。
兰芷的手脚都被锁链扣住,最长不过到门口的距离,多一点都不行。但他从未想过要逃出去,就这样陪着他也挺好的。
忽有一日,夜半时分她忽然惊醒,发现阿肆睡在自己身旁,紧紧抱着她。她伸手去抚平他的眉梢,看了一晚上他的脸,临近清晨终于抵抗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兰芷忽而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门外的侍卫在议论,说太子抗旨,不愿听从皇帝的安排,娶丞相之女,好像就是为了里面这个女奴。另外一个侍卫嘘了一声,提醒他有些话不要乱讲。
那天晚上,阿肆照常来到侧殿,他从窗口跳进来,动作极轻,回头,发现眸光炽热的兰芷坐在床上看着他。
空气有些沉默,兰芷率先开口:“你抗旨,是为了我吗?”阿肆轻笑一声,循着锁链走到她跟前:“知道这锁链什么意思吗?”他坐下来,语气轻佻,“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罢了,凭什么值得我付出那么多,你说是不是?”
兰芷压住声音的颤抖,正视他的眼睛,伸手去抚摸他的脸:“我最爱这双眼了,干净又明亮,不谙世事般,天真无邪,可现在,不一样了,它浑浊了,变质了......”
阿肆一把抓住她的手,眼角眉梢都带着怒意:“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惦记着被我打过那男的?”
“我都要嫁给他了,却跑出来找你,你说,我蠢不蠢?我本来可以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可是我忘不了那个让我不平淡的人,阿肆,有很多东西都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兰芷凄然一笑,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显得她的脸惨白无比。
阿肆忽然将她按倒在床上,毫无章法就吻上来,兰芷并没有抵抗,而是伸手抱住了他。
之后兰芷就再没见过阿肆。
又过了一个多月,阿肆忽然闯进来,拽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忽然发现还有锁链,咒骂一声,几剑将它劈开。拉着她走到一辆马车前,用力将她推上去,并且恶狠狠地警告她:“兰芷,我警告你,你不要再回来了,东宫就当没有你这个人,回到兰家,安心嫁人,把我......忘了最好。”
说到这,他忽然垂眸:“然后生好几个孩子,过完......对不起。”兰芷还没来得及说话,阿肆已经命令车夫赶紧走,她从窗外探出头,只见远处一阵烟尘,随之而来的,还有几拨铁骑。
她用力呼喊:“阿肆!!”
阿肆凄凉一笑。
四
“我也以为我要死了,毕竟我那几个皇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阿肆仰头喝尽了杯中的茶,不禁咂咂嘴,“怎么这么苦?”
店老板悄然一笑:“本该是甜的,因为你已经满足了,可结局苦了,它便苦了。”
“什么意思?”老板伸手拂过一杯红色的茶,上面呈现出一些画面。
兰芷站在兰家老宅的石狮子后面,眼中满是泪水,见家丁散去,她急忙扑上来:“阿肆,阿芷保护不了你,让你受罪了,阿爹他说,我若是不嫁过去,他便杀了你,我......只能这样。”
“你以后要好好活着,只要活着,什么都好......”最后,她把药膏放在旁边,不舍地离去了。
画面一转。
兰芷苦苦哀求那车夫,最后那车夫还是不忍心,把马车停在一边,让她下去了。
兰芷走了一晚上,走到城郊的时候发现一堆尸体,有很多都穿着东宫侍卫的衣服,她一具具尸体去翻,衣服都是血,脚也破了,但是她还是不相信她的阿肆会死,忽然,她止住了。
因为她面前出现了一头狼。
兰芷没有跑,因为她早已累得分不清现实,忽然她一阵腹痛,跌坐在地上,血流了一地,罗裙早已被染得鲜红。
“阿肆、阿肆,”闭眼前她的眼前只有一头狼,可那狼忽然变成了阿肆,她忍不住爬向他。“阿肆,孩子,我们的孩子,救......”
天忽然下起了大雨,冲得遍地都是红色,这头狼忽然长啸一声,唤来了更多的狼。这些狼叼着一具具尸体走了,到了最后,竟没有一头狼去撕咬兰芷的身体,狼王凶悍的眼眸往兰芷的方向看了一眼,最后带着狼群走了。
空空的山崖上,兰芷用最后的力气伸出手,凄美的脸上流下泪水:“阿肆,你还活着,真好......”
“不!不是这样的!”阿肆激动地站起来,"兰芷明明活得很好,她嫁了人还生了好几个孩子,过的很幸福......”
可他最后用双手捂住脸,声音嘶哑:“我错了,错的彻底......”
店老板只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阿肆失魂落魄地走出茶馆,风出动门口的彼岸花,店小二问老板:“他这是去哪?”
“也许,他是去追随远方的爱人了吧,也许,他会心怀仇恨,回去报仇了也未可知,也可能......浪迹天涯了吧。别人的事,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