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妇当自强
涉世未深悔当初
我叫柳翠翠,这是我的汉名。我本名叫乌格卓雅,元渠部落族长柳戎之女。听说阿爹最近在为我的婚事发愁。
“乌格卓雅,你嫁不出去的!”
“胡说。”我挥了挥铁拳,将人毫不留情的揍趴下了。
谁曾想,一语成谶。
几年过去了,哈伦草原上的部落,竟无人敢娶我。
我乌格卓雅悍名在外,在草原上也是人尽皆知了。
某天,阿爹将四处寻衅滋事的我叫到了御帐,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卓雅,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撇了撇嘴,等着长篇大论的训斥。
“三日后,随我去羌国。”阿爹抚额叹气。
“去那里做什么?”我翘着二郎腿豪迈的坐下了。
“盛都能人居多,总有能降住你的。”阿爹一脸无奈。
“......”
盛都是个好地方,风俗人情与草原全然不同。听乌桑表哥说,那里中元节有烟火,元宵节有花灯,祈雨节有法会......我一直以来神往已久。至于嫁不嫁得出去,我一点也不在乎。
中原男子弱不禁风,只会些附庸风雅的舞文弄墨,怕是连我们草原套马杆的汉子的一只脚趾头都比不上。
出发这天,我穿上了镶着璎珞的绯色衣袍,踏着金丝靴,戴着上等的玛瑙配饰和串珠,走起路来叮当响,全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戴上。”阿爹的脸色不太好,像是我丢了他的人一般。
“真麻烦。”我认命戴上了珠纱。
此次东行,事关我们元渠的大事,我作为王女,可不能丢了阿爹的体面。
于是我将全部身家都套在身上,一连数日着实辛苦,还没等抵达盛都,就如数卸了下来。
此刻,我在马车里七仰八叉的躺着,抹了抹鬓角的薄汗,来回挥动掌风。
申时,车队到达了驿站。我忍着烈日的炙烤,强打着精神,整理一番下了马车。
阿爹正忙着应酬,我偷偷跑了出去。
集市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我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江湖术士叫住了。
我十分不解的走上前,被他哄着坐下来。
“一看姑娘就不是本地人,不知姑娘从何而来?”
“我来自草原。”我如实回答。
“那姑娘姓甚名谁?”
“我叫乌格卓雅。”
“不知姑娘可有汉名?”术士捋了捋胡子。
“汉名?”我挠挠头。
“对,入乡随俗,改名是首要的。选名字还要选风水好的,将来时运也佳。”术士高深莫测的说。
“我姓柳。依你看我该取什么名字?”这个姓氏是羌国皇帝给元渠王族的赐姓。
“姑娘不防挑一个。”术士打开了册子,让我从中挑选。
“我选这个。”我指着偌大的“翠”字。找了半天,就这个字复杂些,想来寓意不错。
“这......字不错,姑娘好眼光。”术士抹了一把冷汗,拍马屁道。
我很是得意。
“姑娘相貌不凡,想来必定非富即贵,怕是一个“翠”字压不住命数,不如改为两个?”术士盯着戴面纱的我,面不改色的忽悠。
“柳翠翠?”我捏着下巴念叨。
“当然,如果姑娘觉得不好,还是可以改的。”
“不用了,我就要这个。”
“让姑娘满意,是在下的福分。不知姑娘能......”术士满含笑意地搓搓手。
我一怔,豪迈的从耳朵解下一只金耳饰塞给他。
后来无数个日夜里,每当我回想起此事,都有一种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的冲动。
我心情大好逛了一番,在兑完所有首饰的时候悬崖勒马。傍晚回来的时候,阿爹都快急疯了。好不容易逮到了我,把我教训了一顿。
“这耳环怎么少了一个?手腕的珠串呢?面纱也跑丢了?你呀你......””阿爹狠狠戳我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低着头,跟在后面偷偷朝阿爹扮鬼脸。
我们在回隆驿站修整了一夜,就随孟将军去了盛都。
鲜衣怒马少年时
抵达盛都,马车变得寸步难行。我被喧嚣的人群吵醒了,心中不快。
还没等我一探究竟,就感到一阵眩晕,马车内天翻地转。
“这马受惊了!快跑啊!”不知谁高喝了一声,人群顿时抱头鼠窜。
追云怎么会受惊了呢?
我挣扎着想要站稳脚根,准备掀起车帘跳车时,猛然瞧见一抹青衫跃身上马扯住了缰绳,躁动不安的追云开始安静下来。
马车夫怒极,唯恐马伤了人,朝着追云挥动长鞭。
“住手!”我一急跳下了马车。
“且慢。”青衫男子制止道。
“我看谁敢?”我一个箭步握住马夫挥过来的马鞭,目光凛冽。
“都是小人的错。”车夫看到我一手鲜血,慌忙松了马鞭,跪地求饶。
我缓缓举起了马鞭。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青衫男子拦住了我。
“关你什么事?”我面色不虞。
“方才是黄某的朋友不小心打到了姑娘的马,与这车夫并无关系。”
我顺着方向看到了酒楼上正拿着弹弓一脸惊惶失措的锦衣男。
“黄某在此向你道歉。”
“好啊,就用这个玉佩吧。”我一把拽下了黄隶腰间的玉佩,在手中细细把玩。
“你......”
“怎么?道歉难道不该有道歉的诚意吗?”我面带笑意。
“况且我的马夫也跑了。”我无视黄隶的愠怒,把鞭子丢在地上。
我盯着渗血的手掌皱眉,将面纱摘下来,暂时包扎伤口。
原先的车队早被人群冲散了,车夫也跑了个彻底,这下真是迷路了,但愿阿爹能早点找到我。
我忧愁的望天。
“你怎么还不走?”我斜睨了他一眼。
“前面有个医馆,姑娘可以先处理一下伤口。”黄隶指着我的手说。
我点头默许,示意他带我去。
“哎呀呀......姑娘,怎么伤成这样?”老者的眉毛拧成了麻花。
“我自己弄的。”我疼的咧嘴。
“这力道一看就不是......”老者别有用意的瞧了眼黄隶。
“咳......”黄隶被瞧得不自在。
我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陡然生起了一丝捉弄。
“对,这是我身边这位公子干的。”我偷偷挤了挤眼泪。
“你你你......”黄隶目瞪口呆,拿手指着我,气得直发抖。
“看着文质彬彬、一表人才的,怎么背地里竟干这种事。”老子拿眼剜向黄隶,唏嘘不已。
我努力憋着笑,实在憋不住了,就拿起袖子挡着脸笑。
老者见我捂着脸发抖,拍拍我的肩膀说:“姑娘,不行咱就换,可不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我乖巧的点点头,偷瞄了一眼黄隶,他正阴着脸,暗自握紧了拳头。
我心情大好地走出医馆。
“姑娘如何称呼?”黄隶咬牙切齿道。
“我叫......柳翠翠,你呢?”我转念问。
“小人不才,不足姑娘挂齿。”黄隶暗讽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才?”我很纳闷。
“柳姑娘,今日的事就到此为止。在下先行一步,后会无期。”黄隶将银袋赔给了我,逃也似的走了。
我掂了掂银袋,撇撇嘴。
“给我备马,我要回宫。”黄隶黑着脸,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别呀,这不才刚来,还没喝酒呢?”御史之子齐恪嘟囔着。
“去去去,起开吧你,喝什么酒啊?银子都没了!”黄隶一脸嫌弃。
在我数到第105个人时,孟将军出现在了人群里,我将右手藏在身后,激动的挥了挥左手。
在孟将军的带领下,我骑着追云赶到了皇城。孟将军给守卫示了令牌,就带着我进了宫门。
抵达目的地后,孟将军向我辞行。
我犹豫再三叫住了他,“那个车夫就放过他吧。”
“是。”孟将军沉默片刻答道。
疯婆子与二傻子
“什么?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不是,你知道我是谁吗?”
“看来你是新来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赶快放我进去。”
黄隶很崩溃,到了宫门口才想起玉牌被那疯女人顺走了。更蠢的是,自己为表歉意把银两全给了她。这可是自己一个月的俸禄。
“你没有听见我在和你说话吗?”黄隶戳着守卫的胸膛,气得炸毛。
“把你们侍卫长给我叫来,我要见你们侍卫长!”
......
“殿下怎么现在才回来?”陈侍官忧心忡忡。
“一言难尽,今天遇见个疯婆子。”黄隶满脸生无可恋。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阿爹的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别说了,今天遇见了二傻子。”我有气无力的说。
“行了,赶快收拾收拾,一会儿有场晚宴,羌国皇帝要为我们接风洗尘。”柳戎不再追究。
“是。”我唯命是从。
阿爹走后,我从木匣里掏出小箜篌,思绪百转。
宴会上,在王公贵族的瞩目下,阿爹向羌国皇帝进献了玳瑁玉石,尤其是紫玉。皇上大悦,下令给阿爹看座。
黄隶咋舌,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喝酒吃菜。
“皇上,臣的小女仰慕皇上治国有方,此番前来为皇上准备了见面礼,还望皇上不要怪罪。”阿爹半恭维半拍马屁道。
我阿爹拍的马屁无人能敌。
“哦?那元渠王的好意朕先收下了。”
阿爹退居一旁,拍了拍手掌。
我赤着脚单手弹着小箜篌,手戴玉臂鞲,身着一袭绛紫色纱裙款款而来,明媚可人。
“是她。”黄隶没忍住将酒水喷了出来,忍着咳嗽,一脸惊悚。
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柳翠翠......姓柳。
“殿下,有什么事吗?”陈侍官擦了擦脸上的酒渍,深吸了一口气。
“她是元渠王的女儿?”黄隶再三确认。
“是,为恭贺昭元公主的生辰而来。”陈侍官低声答。
黄皇生辰?原来如此,我差点给忘了。
我的手飞快的轻轻在弦上一抹,一串婉转悠扬的琴音袅袅而升,宛如泠泠清悦的水声,至上而下倾泻而出。
单手弹箜篌?是因为另一只手受伤了吗?
黄隶握着酒杯,抿嘴思量。
渐渐地我有些力不从心,一曲毕,我的鬓角也出了汗。
我躲避着阿爹的目光,用袖子掩着颤抖的左手,站起来朝皇上行了个礼。
“妙哉。”皇上对我的琴技大为惊叹,给我赐座。
我谢恩入了座。
“王女近来可好?”邻桌的黄隶别有深意的举杯问好。
“当然,多谢殿下关心。”我看了他一眼,从容回敬。
竟然又遇到了。
不知捱了多久,宴会终于散了。阿爹与皇上要谈政事,我领着侍女回去。
刚走一半,侍女就不见了踪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继续不动声色的走。
走到人迹罕至的竹林假山时,背后的人将手伸了过来,我下意识的拽住了那人的胳膊来了一记过肩摔。
“嘶。”黄隶躺在地上,疼得缩成一团。
“怎么是你?”我无语。
“你这个悍妇,快把玉牌还给我。”黄隶含泪控诉。
“悍妇?你再说一次。”我铁青着脸,捏了捏拳。
“不是,那个柳姑娘,你拿我的玉牌做什么?”黄隶僵着笑。
“你的玉牌怎么会在我手里?”我不耐烦道。
“你......竟然不认账?”黄隶急了。
“你这家伙空口白牙的,怎么诬陷人?”我擒着他的胳膊,黑着脸问。
“啊,疼疼疼......快放手。”黄隶一脸扭曲。
“难道是......那个玉佩?”我蓦然想到。
“对对对。”
“怎么不早说。”我心虚的放开了黄隶。
“......”
“我现在没带,应该还在坤宜宫......唔!”
“嘘,有人。”黄隶突然捂住了我的嘴。
我挣扎着企图扳开黄隶的手,有人关我什么事?
“你疯了吗?我们被看到怎么办?”黄隶怒视着我。
“唔唔唔......”你怕被看到,我又不怕。
“打听到魏丞相的生辰八字了吗?”黄皇焦急着问。
“公主别着急,奴才都办妥了。”
“没有被发现吧?”黄皇捏着字条,有些不安。
“公主放心,现下竹苑无人。”
......
一主一仆互通讯息后,就提着宫灯离开了。
我瞧着黄隶气得七窍生烟的脸,心里直犯嘀咕,这信息量有点大。
如果没猜错的话,羌国应该只有一位公主,那就是黄隶的胞妹,明日庆典的主角。
“别瞎想。”黄隶看我表情微妙,警告道。
“没有。”
“不许说出去。”黄隶上前一步警告。
“不会。”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我怎么信你?”黄隶俯下身盯着我。
“你这个人真怪,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掺和什么。”我对着离我一公分的黄隶,拼命眨着眼睛来掩饰我的心虚。
“那就好。”
我定下心,转身就走。
“等等,玉牌什么时候还我?”黄隶追问。
“明日。”我没好气的翻白眼。
嘁,中原男子真是小气,一块破牌子也耿耿于怀,不及我草原汉子半分。
回眸一笑胜星华
回到坤宜宫后,将宫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那枚玉牌。却不知身后等待我的又是一场暴风雨。
“宴会上怎么回事?”阿爹扯着我的耳朵问。
“疼疼疼,阿爹,放手放手。”我捂着耳朵嗷嗷。
“说清楚。”阿爹不依不饶。
“我说我说,是手受伤了。”我举起右手给阿爹看。
“怎么回事?”阿爹揉着太阳穴。
我一五一十的把盛都发生的事说了。
“你再这么冒冒失失的,我就随便找个中原人把你嫁了!”阿爹恨铁不成钢道。
“才不。”我把脸扭向一边,抵死不从。
阿爹可疑的卷着袖子走了。
阿爹竟然这么放过我了?
我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焦躁不安,死活找不到玉牌,脾气一上头弄劈了一个美人榻。
翌日,天一亮,我带玛瑙玉石偷偷撬开了黄隶的宫门。
黄隶还在睡梦中,我只好耐心趴在旁边等着。也许是周围过于寂静,又或是黄隶的鼾声过于有节奏,我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啊啊啊啊!”黄隶朦胧的睁开眼,愣了愣,一声吼响彻云霄。
“怎么了怎么了?”我搂着包袱瞬间惊醒,慌忙擦拭口水。
“你你你......怎么回事?”黄隶歇斯底里道。
“呃,我给你送着东西。”我挠挠头。
“什么?”
“你看。”我拆开包袱,露出了玉石。
“这是干什么?”黄隶一脸懵。
“那个玉牌我找不到了,我拿这些与你换。”我觍着脸说。
“你疯了吗?”黄隶一脸愤懑。
“......”我堆砌的理智土崩瓦解了,又......
“你才疯了!为了一个破牌子,老娘都把坤宜宫翻了个遍,都说找不到了,好心赔给你,你又不要。真是,当初为什么不早点要回去?你个二傻子!”我将包袱甩在黄隶脸上,揪着他的衣襟怒吼道。
黄隶显然被吼住了。
“殿下,怎......”陈侍官听见了响动,急忙推门而入,却看到眼前这一幕,如鲠在喉。
三人怔住,陈侍官了然退下。
“回来!”黄隶觉得还可以拯救下。
“回来。”我想着找个见证人。
陈侍官苦笑,拖着肉肉的身躯艰难的回头。
老天,这是怎么了......
“翠翠,你冷静下。”黄隶直冒冷汗,对陈侍官拼命使眼色。
陈侍官会意,带着一脸褶子笑从中调合。鉴于今日是公主生辰庆典,我不敢把事情搞砸。
我冷哼了一声,跳窗逃走了。
黄隶瞪了一脸八卦的陈侍官,吩咐从今天起,祥兴宫里里外外多加两层守卫。
唯恐误了时辰,侍女忙不迭的为我梳妆打扮。不一会儿,我瞅着铜镜中高鼻深目、略施粉黛的我,挽着惊鹄髻,茶色的长发及腰,细腰盈盈一握,明艳大气的五官在罗裙的映衬下透着一丝温婉秀丽。
大殿之上,回纥、鲜卑、狄胡特使等都献上了贺礼,昭元公主成了众星捧月的人物,人人奉承的对象。
这场空前的生辰宴远不像表面那样单纯,恐怕还夹杂着宣扬国威,震慑边患的政治意图。
宴会上,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了魏皇后。魏皇后优雅端庄,眼含慈爱,亲昵的握着我嘘寒问暖,一旁的昭元还有些娇憨羞怯。
我真心喜欢昭元,还没搭话,就触到了黄隶警告的目光。
我的心情顿时不好了。
今日宫中休沐一天,圣上请了缅阳戏班子搭台唱戏,晚上还有烟火表演。我甚是憧憬。
宴会即将结束时,一个小宫女给我塞了纸条,我赴约见到了黄隶。
黄隶面如冠玉的穿着精致朝服,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颇有一种诱拐无知少女的意味的对我一笑。
我呆呆的望着他,没吭声。
这家伙搞什么鬼?
“闭上眼睛,跟我来。”黄隶一脸郑重的伸起手。
“做什么?”我一时扭捏,手却不自觉的牵了上去。
“你干什么?”
“嗯?”我睁开了眼,对上黄隶莫名其妙的表情。
“我是让你抓着袖子。”黄隶憋笑道。
我脸上的红晕转为煞白,恼羞成怒的在黄隶的腰间拧了一把。
黄隶疼得飙泪,止住了笑。
“还不快走。”我薅着他的衣袖,咬着后槽牙道。
黄隶慑于我的淫威,带我登上了摘星台。
这时一束烟花悄然绽放,晕染了整片天空。我凝视着如梦似幻的烟火,眼中异彩纷呈。
“怎么样?”
“好美啊!”我痴痴的说,不禁明媚一笑。
“你怎么知道我想看烟花?”我好像从未在宫里说过。
“乌桑说的。”黄隶扭着脸。
乌桑表哥?
“他还跟你说过什么?”
“没什么。”黄隶眼神躲闪。
“是吗?”我狐疑,想要掰正他的脸。
几个回合后,黄隶闪避不及,被我捧住了脸。我笑得一脸狡黠,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黄隶错愕的看着我,一动不动。
我嗅到了一丝暧昧,讪讪的松了手。
“你穿这身很好看。”黄隶脱口而出。
“你也好看。”我脑抽的回了一句。
“......”
其实留在盛都,待在这个少年身边也还不错。
春风得意马蹄疾
追云近些时日都被关在马厩里,情绪不太稳定,一直拒绝进食,可愁坏我了。
我决定去马场溜溜它,正巧遇见了黄隶在教黄皇骑射。
“翠翠姐。”黄皇大老远瞧见我,激动的朝我挥挥手。
扯着缰绳的黄隶转过了头,眼底诧异。
“我带追云出来放放风。”我抚摸着追云的鬃毛说道。
“也是,后天举行秋狩,姐姐要去吗?”黄皇热情洋溢。
“真的吗?我可以去吗?”我目光灼灼的看向黄隶。
“咳,我问问。”黄隶心里发毛。
我和黄皇开心的打成了一片。
秋狩那天,我和黄皇换上骑装,戴着帷帽,以作掩面。跟随着仪仗前往围场。
黄隶有意与孟将军调换了位置,一路跟在我们后面。
风吹动帽檐的白纱,隐约露出半张脸,更衬的美人眉目如画。
到了围场,圣上授意开始狩猎,我们就驱马散去。
我在林子里率先看到了一只果子狸,赶忙骑着追云而去。
射的时候脱了靶,让它逃了去。我的好胜心彻底被激发了。
突然迎面射来了一支冷箭,我防不胜防,被射掉了帷帽。
我心一沉,拉住了追云。环顾四周,顿生警觉。
“小心!”背后传来黄隶的声音。
我正要回头,却被黄隶从身后环抱着跌下马,在地上滚了两圈。
“你受伤了?”我死命撑起身,脸色苍白。
“不碍事。”黄隶咬牙捂着手臂。
我猛拍了追云一掌,追云朝原路跑去。弓着身子从靴筒里取出匕首,严阵以待。
希望有人能发现追云......
“你在做什么?”黄隶急了。
“闭嘴。”伤员最好不要说话。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此暗伤皇室?”我保持镇定冷喝道,脑子却高速旋转:我什么时候在羌国得罪过人?莫不是草原的追到了这里?不能吧,难不成是......
我拿斜睨着黄隶,心中举棋不定。
“不是我。”黄隶一眼看穿了我的想法。
“......”
得不到对方的回应,我拢着黄隶朝林子深处走去。
到达一片林子包围的石堆,我喘着气将黄隶放了下来。
“脱衣服。”
“干什么?”黄隶双手护胸。
“我看看伤口。”我白了他一眼。
“搞什么?就擦破了点皮。”我看了眼伤口后,怒不可遏的拍了下他的手臂。
“嘶,伤的再轻也疼,好吗?”黄隶泪眼婆娑。
“体格不错。”我顺便摸了几把,给了个中肯的评价。
“你......个悍妇。”
“老娘就摸一下,怎么了?”我义正严辞。
“爷就亲一下,怎么了?”黄隶在我唇上咬了一下。
我涨红了脸,作势要打他。结果扑通一声,黄隶栽在了我肩上。
“你给我起来,别装死。”我一脸嗔怒。
摇了半天也没有得到丝毫回应,我慌了神。
该不会是箭头真淬了毒?
“喂,黄隶可不要吓我,快醒醒。”我声音颤抖。
“你再这样,信不信我把你埋了?”我探了他的鼻息,瞬间飙泪。
我搂着黄隶抽抽泣泣的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等来了侍卫的救助,黄隶被抬着进了营帐。
随行太医诊断后说,箭头上并没有淬毒,只是涂抹了一些软筋散,如今已被身体吸收了大半,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我红着眼睛,止住了泪。吓死我了,侍卫再不来,我就该把他埋了......真是想想都害怕。
我进入营帐查看他的情况,我拿手在他昏睡的脸前晃了晃,忍不住捧着脑袋想,这种情况应该不能听见我在林子里说的话吧?
“你干什么?”
我盯着黄隶闭着的眼,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是我幻听了吗?
“你刚刚哭的真难听。”黄隶掏了掏耳朵。
我的表情龟裂了,上前掐住了他的脖子。可恶,这家伙竟然全都听到了。
黄隶挣扎了几下,突然揽过我的腰肢,摁着我的头放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还有,感谢不埋之恩。”黄隶戏谑一笑。
......
很久以后,我回想起那次围场事件,都觉得疑点重重。比如,我遇刺时为什么黄隶正好在我身边?围场就这么大,为什么侍卫来得那么迟?
嗨,我不能说。我若说了,我家相公的面子往哪搁?我阿爹的面子往哪搁?
整整齐齐一家人
近日,黄皇想偷偷去红螺寺求姻缘,担心路途危险,就邀我同行,我愉快地应允了。不料下山真遇到山贼,我凭着强悍的战斗力,通通将他们打趴下了。
这时黄隶带着乌泱泱的人出现,不由分说给了我一个结实的拥抱。
“翠翠,你没事吧?”黄隶紧张兮兮的。
大哥,我们才有事吧?山贼趴在地上,个个一副要哭的样子。
“黄皇去寺庙求姻缘,情有可原。你去凑什么热闹,这么恨嫁吗?”黄隶醋意满满。
黄皇表示受到了自家哥哥的一万点伤害。
“那当然了,我觉得孟将军可不错。”我不以为然道。
“不行,孟将军就是个铁憨憨,不懂得心疼人。”
此时护送公主马车的孟将军,脸冷得像冰碴子。
“御史的儿子齐恪也不错。”
“不行,那家伙是个草包,不光花心还败家,没少给他爹惹麻烦。”
“那你......”
“翠翠眼光真好,我才是最适合的人选。”黄隶宠溺地刮着我的鼻子道。
“......你没有玉牌怎么出的宫?”我黑着脸把话说完。
“我告诉母后来接媳妇的。”黄隶挺直了胸脯。
“......谁谁谁是你媳妇?”我红着脸,语无伦次道。
傍晚我们回到宫中,黄隶果断的反剪着我的手,众目睽睽下,将我扛进了祥兴宫。
“黄隶,你快放我下来。”我气急败坏的吼道。
“翠翠,我忘了给你说,我还跟母后说你怀有身孕。”黄隶温柔的把我放在榻上。
“关我什么事?我又没认。”我气极了。
“重点是欺君之罪我可担不起,你也一样。”黄隶一脸坏笑。
......
“翠翠,夜深了,快睡吧。”黄隶暖昧的拍拍床榻。
我一脸黑线的在案几是摹着千字文,头也不抬。
黄隶无奈起身,将我从椅上揽腰抱上了床。
“啊啊啊,你这个悍......”黄隶捂着脸上新鲜的牙印,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写满了哀怨。
我目光一凛射向他,黄隶马上住嘴,随即忍着笑,不动声色的回到案前,继续读着我的话本。
不知不觉中,我瞌睡得直捣蒜,头快要触到桌子的时候,一只大手抚上了我的额头,然后就被抱起来了。
我意识模糊中看到了黄隶逐渐逼近的俊脸,瞌睡醒了一半。
“你要干什么?”我拽着里衣,作惊恐状。
“娘子,多担待些,为夫也希望你早日怀上身孕。”黄隶冲我眨眨眼睛。
......
托黄隶身体力行的福,又或是我的肚子太争气。反正父皇很高兴,颁布了太子的诏书,于是我成为了东宫太子妃。
一个月后,我和黄隶成亲了。那一天,黄隶笑的像个二百斤的胖子。
十月怀胎,孩子出生了。
“翠翠,你看,叫什么好呢?”黄隶温柔的抱着男婴给我看。
“就叫......黄欺君。”我苍白着脸,狡黠的笑道。
“啊?”黄隶一副被雷劈的样子。
“翠翠,你要不要再想想?”黄隶惊悚的咽了咽唾沫。
“......”我精疲力尽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