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柳絮舞,柔枝上九霄

“你,你退下!”林絮儿脸色潮红,站在离龙椅一步之遥的殿下,看着眼前那个黑色身影一步一步逼近。

柳清源一步一步踏上台阶,林絮儿后退着,左手慢慢探向后腰。

“嘭”的一声,林絮儿坐上了那个她梦里都渴望的龙椅,可惜现在她想的只有逃跑。手中的匕首还没有拿住,就被柳清源一把按住两只手,覆身其上。

“太后娘娘”,柳清源低声在她的耳边说话,吐出的温热气息轻搔着林絮儿的耳朵,引得她一阵心惊。“这里的人,臣让他们都退下了,现在只有你我二人,这刀,您若是杀不了我,那便只能带来太后殉葬殡天的消息了。

林絮儿一个深宫妇人,确实没有什么能力仅用一把匕首就杀掉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只得低头妥协,在一个暖昧的姿势下,用着暖昧的语气,眼中带着一丝轻浮:“那,摄政王大人,想要如何呢?”

“臣知道您想要的不止是一个太后之位,臣可以帮您,至于代价嘛,只要您允许臣做您未来的后宫,如何?”看着眼前的美人神情撩拨,柳清源仿佛正人君子一般,可是话里话外都是挑逗的模样。

“好!”林絮儿答应的极快,那双眼睛对上柳清源,仿佛满是诚意。

柳清源笑了笑,并不言语,只是把手放开,轻轻地揽住了林絮儿的细腰,将她扶起,之后用她手中的匕首,在自己的脸上划了一刀,不深,但是落了疤倒也不好看,真可惜,林絮儿默默腹诽。虽然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不过柳清源倒也没有伤害她,不知是怕柳清源后悔,还是自己觊觎皇位的事情被发现了,林絮儿出殿的脚步都快了几分。

第二天,摄政王觊觎皇位,被太后娘娘所伤的消息,就传遍朝野。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殿下众大臣跪拜,而他们跪拜的人正坐在龙椅上,晃悠着挨不着地的双腿,披挂着繁杂的装饰,一副坐不住的样子,正是刚继位不久的四岁小皇帝。他身后坐的便是林絮儿,当今垂帘听政的太后娘娘,帘子挡住了她的身形,却挡不住她的野心。

“禀皇上太后,摄政王觊觎皇位,之后又接连几日不肯上朝,轻视皇权,臣以为应当从重处罚。”台下一个大臣刚参了柳清源一本,就听见另一边的求情。“皇上太后,摄政王是先皇临终钦点辅佐皇上的大臣,岂能因为流言而轻易处罚,更何况这大殿内怎么可能无一守卫,可见传言不真,皇上若真因为一句流言就惩处功臣,当真是寒了忠臣的心呐。”

“哼,大殿就会一直有守卫吗?”林絮儿心中冷笑一声。皇上寒了忠臣的心,说不定是在骂谁呢。

先皇在位时,虽是庸庸碌碌,倒也没什么差错,主要就是靠着柳家和许家处理政务,两家势力一直相互制衡,不过大概十年前,许家被查出叛国,抄家流放,此后便是柳家一家独大。同时先皇对柳家更为依赖,朝中几乎所有事都在柳家的控制之下,包括林絮儿的后位。

“柳家满门忠烈,传言不可信。”虽然林絮儿确实希望赶紧扳倒柳家,但是现在只能出言维护。

早朝之后,柳清源病了几天的身体突然好了,前来向太后请安。外男入后宫,不合规矩,但是这偌大的前朝后宫,谁也不敢言语半字。

“太后娘娘,您就如此信任臣?”柳清源坐在林絮儿旁边,喝着她给自己斟好的酒,打趣着,“屏退左右,您就不怕我对您做什么吗?”

“柳卿忠诚,哀家自然信任。”林絮儿又为柳清源夹了菜,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柳清源看着伸过来的纤纤玉手,一把抓住,力道不大,却不容反抗,“娘娘,臣面前,您还装什么呢?”

听闻此话,林絮儿笑了一下,不言语,只是用指甲敲了敲柳清源左手上的酒杯,随即俯身,两人的脸仅半尺之隔。林絮儿微眯双眼,低下头,舌头轻轻探入酒杯,卷起美酒收入朱唇之中。“这酒,柳卿不也没怕哀家下毒吗?”

眼前的美人,衣着素净,头饰简单,刚刚的动作也使得发髻松动,垂下两缕青丝,眼神迷离,动作轻佻,一副引诱的模样。任谁都想不到这是早朝上那个威仪的太后娘娘。

“娘,娘,说,笑,”柳清源一字一顿,看似是在拒绝,可是脸颊上的红晕和眼神中的侵略却早出卖了他的隐忍。

“柳卿,”林絮儿看他不为所动,继续用手指撩拨他胸前垂下的发丝,“之前说你要造反的消息,是你让人传出去的吧?”

林絮儿歪着头,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柳清源不由一笑,“娘娘聪慧。”

“那柳卿到底何意呢?”

“只是想看看娘娘会不会出言维护,毕竟信任臣,这才能显示娘娘交易的诚心嘛!”

“呵呵,撒谎。”林絮儿心里知道,嘴上却不说,只是手上的撩拨更放肆了一些。

以前许家和柳家相互竞争的时候,朝中势力两家几乎各占一半,饶是如此,也有刚毅之臣不愿战队。更何况柳家一家独大那么多年,那些认为柳家必受皇帝猜忌以及不满柳家的人自然不少。如今这谣言多了,自然有人把那些大臣拧成一派。如此看来,这柳清源倒是真有诚意,不过他想要什么,林絮儿还并不清楚,只得先试探着。

“娘娘,臣的衣衫乱了,请容臣先下去整理,随后再来和娘娘商量事宜。”此时的柳清源衣襟微微松散,内衫被轻轻的拉出来几分,发红微烫的前胸半露不露,甚是撩人。可惜啊,他不识趣。林絮儿玩味的看着他,收了手,“准。”

再进来时,菜已经被撤下去了,林絮儿端坐在正厅,左右依旧无人。

“柳卿,你今日来,哀家看不明白,还请柳卿告知。”没有靡靡之态,一副端庄模样。

“娘娘,臣只是来请安而已,不明白娘娘意思?”柳清源反问。他知道林絮儿比他更需要这一笔交易,自然会比他更心急。

林絮儿看问不明白,只好再次试探:“柳卿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自己造反做皇帝怕也使得,何必苦苦帮我上位呢?”

“臣不敢!”柳清源起身请罪,“皇帝在上,娘娘在上,臣何来一人之下呢?”

林絮儿看他说话弯弯绕绕,心急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冷笑一声:“哼,柳卿倒真是妄自菲薄了。”

“是娘娘抬举。”说罢,两人相顾无言。

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林絮儿看他丝毫没有说话的样子,才又缓缓开口:“柳卿帮哀家,是否是因为曾经许家的事呢?”

果然,林絮儿猜中了,听到这话的柳清源不似刚刚镇定了。其实这话说的宽泛,只不过是提到了许家,却刚刚好正中柳清源的心结。

“是,曾经的许家小姐许馨月与臣订过姻缘。”柳清源终于吐出了一点东西。“她与娘娘,甚是相像。”

“柳卿倒是情深。”林絮儿知道这个理由假的要死,面上却还是当着真。

“谢娘娘夸赞,臣只是想与娘娘并结连理罢了,娘娘所求,自然是臣之所求。”

“你这是拿着哀家当替身呐,你好大的胆子啊!”林絮儿并不在乎,看似威胁的语气里瞬间充斥着调笑,虽然还是不知道他的目的,但起码有了一个下手的方向。

“娘娘明鉴,臣只心悦于娘娘,并非那许家小姐。”柳清源抬眼看着林絮儿,眼中仿佛满是深情。

林絮儿心下一惊,突然想起自己的往事。“是吗,那柳卿帮哀家倒是情有可原了”,她说这话时,明显心不在焉。

又是一阵无言。林絮儿看着眼前的柳清源,与印象中的那个身影不断重合,最终合为一人,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再想别的事情了,只得无奈的摆摆手,让柳清源先退下了。风过柳絮舞,柔枝上九霄

林絮儿和柳清源之前确实见过,第一面在宫外,七夕夜,只是那时的柳清源还是柳珏,而林絮儿顶着的是许馨月的身份。

林絮儿是许家的人,但也不过是许家小姐的一个丫鬟而已,或者说她是许老爷和一个丫鬟的私生女,生下来就只配给许馨月当丫鬟。

当时的柳家有个不受宠的庶子,名为柳珏,不受家族重视,只能做了柳家和许家维系关系的联姻牺牲品,要娶的是许家嫡女,许馨月。之所以是个嫡女,是因为许家夫人悍妒,不许纳妾,因此只能选一位年龄适合的女儿嫁出去,可是许馨月早被宠的无法无天,自然是不愿下嫁给柳珏,于是便让林絮儿去替自己退婚。

那夜七夕,烟火万般灿烂,火光伴随着欢声笑语,两人在元街最西边的面具摊见了面。两人皆带着面具,林絮儿说自己是许馨月,柳珏看着面具下透出来的眼睛,呆呆出神。

林絮儿知道许馨月的打算,如果柳珏今夜不同意退婚,那未来她就会以“丫鬟充当小姐和未来姑爷暗自苟且”的理由被塞给柳珏做妾甚至通房,抑或直接被浸了猪笼,而无论何种结果,许馨月都能以柳家少爷行为不检为由退婚,所以,她自当是希望退婚顺利的。

可是,林絮儿听见他说:“在下柳珏,是柳家庶子。我知道自己地位不高,但是为了你,我会努力,不叫自己负了你。”

“如若不是你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你呢?”

“无碍,无论你什么身份,我自然会好好待你。”

林絮儿动心了,只是几句话而已,就让十多年未被善待的她,愿意选择那条最为艰险的路,只为去到那束光的身边。

那一晚上,林絮儿自始至终没有提过退婚的事情。那一晚上,两人从街头走到街尾。那一晚上,柳珏在路边给她买了一个步摇。那是她第一次收到礼物,她一直珍藏着,很少示人。

后来的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日子一天天过去,可是退婚的事情却迟迟没有提及。还没有等林絮儿去打听出了什么事情,许家就倒台了。

许家被抄家了,全家流放,男子为奴,女子为婢。许家的一些杂役,钻着空子的还可以逃跑,可是正经的少爷小姐,都要是一个一个过了名字的。再一次,林絮儿成了许馨月。

说是婢,其实和妓又有什么差别呢?许家还没有出城,林絮儿就不知道被哪个高官买走了。许家覆灭的那个晚上,林絮儿也覆灭在了和柳珏相守一生的幻梦里。

半年的囚禁,林絮儿活的毫无尊严,不过比起之前,她现在能吃饱饭,能不挨打,单薄的身姿也丰腴了一些,少女的纯情中更是多了一丝别样风韵。

终于在一个快入夏的晚上,她穿着单薄的纱衣,伴着稀疏的星河,被人带着送去了最内侧的阁楼,纱幔层层,靡音声声,轻歌曼舞,酒林肉池。在那里,柳清源和林絮儿见了第二面,只是迷乱之中,柳清源只看到了林絮儿被主位上的那个男人带走的身影。

之后的一年光景,林絮儿还是被安置在之前的屋子里,时时被那个男人召幸,出屋子的时候多了,她也渐渐知道了不少消息。

当时的皇上,并不沉迷美色,后宫妃嫔不多,得宠的就更少了。至于子嗣,除了未能出世的、早夭的,最后长成人的也只有二子三女,实在算不上繁盛。当时的皇后是柳家的女儿,可惜在诞下次女后不久便去世了。之后后位空悬,柳家力保皇后嫡子成为了太子,看似一切安定,可那二皇子却动起了篡位之心。

太子荒淫昏庸,这是朝中上下都知道的事情,皇上自然也不例外,便也默许着这场无烟战火。两股势力明争暗斗,柳家保全太子,许家就支持二皇子。可惜后来二皇子夺位心切,竟与边外勾结,希望借助外族力量争取皇位,最后玩火自焚,被柳家集齐了证据上交皇上,二皇子直接入狱,以许家为首的二皇子党也被抄家流放。

而这里是太子私自买下的别院,前庭安置幕僚,后院安置通房,中无隔断,私通之事自然不少,太子也常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不喜欢了,甚至直接送了幕僚以示拉拢。

林絮儿看透了太子的薄情寡义,知道自己也总有那么一天,只是快慢罢了。这日子好像就那么一眼望到了底,一个极尽努力取悦讨好才能换来的生存,满是绝望。

直到有一天,太子被二皇子杀了,在太子的私密别院里。那本该囚禁于牢中的二皇子带着恨意出现在太子的背后,林絮儿的面前。林絮儿受惊推了一把身前的太子,随后太子便被一刀割断了喉咙,鲜红的血喷洒在林絮儿的脸上、身上。林絮儿带着恐惧只剩下了一个逃跑的念头,还未踏出门,二皇子随即而至,就在那沾满鲜血的刀即将从背后插入她的胸腔的时候,一个人破屋而入,将林絮儿拉进了自己的怀中,抱着她出了屋子,之后她便看到二皇子倒在了箭林之下。

这是他们两人的第三次见面,也是宫外的最后一面,这一次林絮儿看清了柳清源的脸,随着他进了宫,又被他留在了那个宫墙中最幽冷的地方。

林絮儿入宫的那一天,柳清源就站在他的旁边,冷静地向当时的皇帝说着她的事情。

“皇上,这女子被太子殿下安置于别院之中,太子死时,她就在一旁,受了不小惊吓,臣已请人看过,此女子已怀孕一月有余。”

“皇上,太子未娶正妻,这女子名分不符,恐不能服众。”

“皇上,这腹中胎儿是皇家血脉,望皇上早日决断。”

林絮儿跪在殿前,听着他的话,心中疑惑她自己何时有了身孕?不过后来她便知道了,在她被柳家人无数次带去一个暗黑楼阁之后,她真的如柳清源所说,怀上了“太子的孩子”。

一个年近六十的皇帝,子嗣怕是无望了。这唯一的“皇家血脉”既不能入太子名下,便只能做皇帝的三皇子了。

不久,皇帝立后。又不久,皇子诞生。

四年后,皇帝驾崩,林絮儿成了太后,三皇子为新皇,柳清源为摄政王。

林絮儿半倚在贵妃椅上,双目紧闭,之前的一幕幕似走马灯一般不断重演,一遍又一遍,柳清源,呵,他真的是柳清源吗?

他的目的,一定不是一个女人而已。

之后,林絮儿继续垂帘听政,一改先皇修生养息的政策,开通互市,农商并济,甚至在朝廷上,改革重文轻武的状况,甚至借口安定边疆,私下练兵,重视武将。柳清源也继续做着他的事情,给柳家造反的谣言添一份自己的力。

“如今的局面,娘娘可还满意?”柳清源把玩着怀中女人的脸,亲昵地问道。

如今的局势早已不是当初的柳家一家独大,武将之中的宁家、宋家等在重武的新政下势力日趋强大,自然也没忘了当初的提拔,文臣之中的唐家、魏家等也为表忠心而与柳家划清界限,同时林絮儿也不断收缩着柳家的权力,时不时地敲打,柳家的势力确实是大不如前了。

“自然满意,”林絮儿笑了笑,轻推一把柳清源,翻身压上,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可是柳卿到底想要什么呢,哀家哪有让你赔本的道理?”

“臣想要的,早就告诉娘娘了,仅是想和娘娘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柳清源舔了一下林絮儿的耳垂,和她耳鬓厮磨着。

“如真若此,哀家自然满足。”林絮儿知道他还是不肯说实话,也只能继续以那片刻欢愉维系着两人之间的微妙,又是幔帐伴红纱,白玉颠鸾春宵刻。

林絮儿真正知道他所求的那一刻,是在监牢里。

她真正坐上了心中所想的那个位置,身穿凤服,头戴冕旒,站在柳清源的面前,高高在上。

“娘娘如今看臣,是否还有当日风范呢?”柳清源抬眼看她,眼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自然是有,柳卿一如既往呢。”林絮儿看着眼前穿着囚服,身带血迹的他,笑的十分甜美。“柳卿如今这道道伤痕,倒是更添一丝美意呢。”

“哈哈哈哈哈......”柳清源突然放声大笑,“是不是一如娘娘的曾经呢?”他突然又抬起头,盯着林絮儿的眼睛,想看她的慌乱,想看她在被人揭开往事时的故作镇定,想看她知道真相之后的怒气,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到,随即便看到面前的朱唇扯出一抹冷笑。

“是呢,一如我曾经被你送到太子别院的样子。对么,柳珏公子?”林絮儿依旧笑如春风,“我之前就知道你要的不可能是我,不过权力使然罢了。可后来我发现,你好像是真的想让柳家倒台,明明是柳家倾力培养的继承人,为什么会那么恨他们呢?除非,你不是柳清源。”

林絮儿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瞳孔中的痛苦,十分满意,接着说道:“可惜无论我派出去多少人,都查不出任何问题。直到我在宫里发现了一个小太监,说是柳家送进宫来的,可是却干着最苦的差事,你说柳家送来一个干苦役的小太监是何意呢,柳卿?”看着柳清源的痛苦,林絮儿就越发满意,“他是柳清源的情人,说的再明白一点,柳家嫡长子的断袖之癖,彻底毁了柳家的门面,于是他们选择了和他最相像的你,接替柳清源这个身份。”

“是啊,我努力了那么多年,我向着努力可了那么多年,却只能成为他的一个替身,我怎么甘心!自出生他就是天之骄子,我只配偷偷跟着他听课,那些文韬武略我学的比他好,可最后却只能做一个政治联姻的牺牲品。”柳清源逐渐激动起来,困着他手脚的铁链被弄得哐当直响,“哪怕,哪怕最后我能出人头地,也只能顶着他的名字,因为那可笑的理由。呵呵呵呵......”

牢房里不断回响着柳清源的笑声,甚是怖人。林絮儿心中感叹,他算是半生不顺,哪怕得志,也不过是借了别人的身份,只是和自己比起来,柳清源的悲苦又算的了什么呢。

“所以你,就把我送了出去?”林絮儿看着他的样子,敛了笑,眼中也带了一丝寒意。她调查林清源的时候,知道了当年买下他的高官,就是眼前的这个柳清源,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亲自送她上了别的男人的床。

“是啊。”柳清源抬头盯着她,一脸阴鹫,“我本来想着借许家的力往上走,没想到你们家这么快就落败了,我也只能把你送出去了,毕竟,太子最喜欢的就是清纯的了。”

林絮儿虽然知道真相,可真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心中还是不免一阵悲痛。“后来救我的也是你,不过这次是为了把我送给先皇,对么?”林絮儿接着问他。

“是啊。”林清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连救你都是假的,太子失去桎梏,连柳家的话都不听了,我也只能把二皇子放出来,只有他们两个都死了,才能重新立储。”

“所以我就又成了你的棋子,强行有孕,生下所谓的皇子,对不对。”林絮儿冷笑一声,“甚至这个孩子,都不知道是你从哪抱来的。”

像是自言自语的低喃,却得到了柳清源的轻声回应:“是啊,谁让你生的是个女儿呢?”

林絮儿沉默了,看着这个曾经她想要不顾一切去到他身边的人,竟然也是把她推入绝境的人,心里有万般话想说,想去质问他为什么,想去咒骂他不得好死,但却还是只说了一句话:“可最后,却还是一个女人斗倒了你。”

“怪我,怪我贪心,最后玩火自焚。”柳清源双腿岔开,就那样坐了下来,半分没有他曾经的傲气模样。

“你想借我的手干掉柳家,再借着摄政王的身份夺权,可惜最后,柳家选择了我。”林絮儿收敛神情,又恢复了太后的威严模样。

柳清源突然笑了一声,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黝黑的东西。“柳家可以抛弃柳清源,可以抛弃我,自然也可以抛弃娘娘,”随即把东西交给了林絮儿,“这是柳家之前联系藩王时,私下用的兵符,我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便一直由我保管了。现在,就交给娘娘吧,这也是我现在能给娘娘唯一的东西了。”

对于柳清源的突然示好,林絮儿倒是突然不知如何应付了,只是谨慎地收下了兵符。看林絮儿迷惑的样子,柳清源才开口:“娘娘不必多心,只是臣斗不动了,但也不想让柳家赢罢了。”

林絮儿揉搓着手中的兵符,默默不语。只临走时说了一句:“柳卿,安心上路吧。”之后便带着那步摇叮铃的声音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娘娘,万安!”后面回荡着柳清源的声音。

万安?确实啊,如若没有这双推自己入深渊的手,自己的生活应该也就是嫁个小厮,大概也能算安稳。可是没了那个一眼万年的少年,生活又如何能万安呢?

在她闲暇之时,那笑着对他说“定不负你”的少年和买下她送去太子别院的男人,两个身影无数次地相叠,怎么能让她万安呢?

两人相见后的那个晚上,柳清源在牢中自尽了,用的是他偷带进去的一把匕首,他一直藏在怀中,和兵符放在一起。

最后,还是没能在自己死之前,带上你啊。那年七夕夜,我确是藏了攀附许家的私心,可说出的话也是真心的,不过,权力相争,那真心的男女之情又有什么用呢?不过累赘罢了。害了你一辈子,兵符就当是我的赔罪吧。柳清源死的那一刻心中如是所想。

可是,他做的事情,岂是一个兵符能赔得完的呢?

柳清源的死,好像并未对林絮儿造成什么影响,只是柳家从盟友又变成了对手。后宫里也比之前多了不少人,三千面首,每一个都和他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之后不久,柳家便如柳清源生前所愿,彻底落败,林絮儿也用了那块兵符镇压下了柳家的一场政变。

柳家倒台,林絮儿在朝堂上更加得势,彻底坐稳了女帝的位置,接着她又选了一个柳家的女儿做太女,这个女孩说是前摄政王柳清源的一个外室所生,谁也不知道林絮儿为何扶持一个罪臣之女,可见过那女孩的人都知道,她的眼睛长得和林絮儿的一模一样。

林絮儿临死的时候,屏退了左右,只一个人躺在榻上,闭上眼便是那晚七夕夜,她这一生所求,原不过是吃饱穿暖,可在遇到柳清源之后,她的一生也被彻底改变了。可在死时,却还是想把他印在脑海里,望下一世能如今生所愿,两人相守,真心相付。

林絮儿死时,穿戴清简,除了一根步摇并没有其他装饰,唯有手上紧握着一块黑的发亮的兵符罢了。

版权声明: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发送邮件至举报邮箱,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