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裙子

1、闹鬼

六月的江南小镇正值雨季,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接连下上几乎一整个月的雨才会罢休,而这几天的雨下的格外的大,给人一种仿佛天漏了个洞一样的错觉。而就在这接连几天的瓢泼大雨之中,原本风平浪静的安镇,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首诡异的童谣。

“雨儿雨儿不停歇,似是神明悲泣之

红衣女子骤惨死,无人得知其中情

如今幸得神明恩,魂魄归来讨公道

若是知错再不改,亲人遭难己自悲”

午夜的苏府一片寂静,这个时辰,府里之人几乎全部就寝,除了时有时无的蝉鸣之声,并无其他任何声响。

“啊!”一声尖叫打破了这个本来寂静的夜晚。

“耿伯,耿伯,怎么回事,我听着怎么好像是仪儿的声音。”只见苏老夫人身披大衣,急匆匆的从内室快步走了出来。

“夫人,您先别着急,老奴这就去看看。”苏府的管家耿伯本就在外守夜,听到苏老夫人的喊声迅速起身,小步的向外面跑去。果然如苏老夫人猜测的一样,声音正是二小姐苏仪发出的。等众人赶到西厢房的时候,只见二小姐苏仪倒在地上,她房间的帘布和墙上的画布都弥漫着血一样的红色,好多下人都吓得尖叫了起来。

“都给我闭嘴,赶紧把二小姐扶到夫人那去,再多发出一声,明天通通发卖了。"得亏管家耿伯早些年跟着苏老爷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不少大场面,才没有被吓住,有条不紊的让人把二小姐抬走后,紧接着就吩咐人把二小姐的房间门锁上,窗户也都封上,把钥匙拿在手里之后,这才转身往老夫人的房间走去。

正厢房的卧室里,二小姐苏仪正尖叫着满屋跑,苏老夫人一个眼神看向了耿管家,耿管家闻令迅速上前,一个刀手将苏仪劈晕。将晕倒的苏仪放到床上之后,苏老夫人留了几个侍女照顾苏仪,之后便带着管家和大夫出了卧室。

“伍大夫,您跟我交个实底,仪儿她究竟怎么了。”

“诶!二小姐这怕是惊吓过度,得了失心疯了。”

“失心疯!伍大夫,您老想先办法啊,仪儿她才十六岁,它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这样,我先开几剂安神药,稳住二小姐的病情,但是此方法毕竟治标不治本,要想彻底好起来,除非......”

“除非什么,还请伍大夫明确告知。”

“这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是想要这病彻底根除,必是得从源头入手,失心疯多数都是由惊吓导致,若是能克服她被惊吓的场景,自然就能药到病除了。”

“多谢伍大夫,这大半夜的,您也辛苦了,耿伯你好好送伍大夫出去,把看诊的钱结清,不要怠慢了。”

管家领着伍大夫出去,先是拿了药方吩咐小厮去药铺拿药,结清了银两之后才把伍大夫送出了门。等管家回了主厢房,苏老夫人连忙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究意发生了什么。”

管家思索了片刻,却没有立即回话,反而是蹙眉想了一会,表情看着甚是为难。

“耿伯,是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管家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倒不是有什么不好说的,只是这事诡异的很,老奴怀疑是有人捣鬼。”

“你是说有人故意想吓仪儿。”

“没错,夫人一向深居简出,怕是不知道。自月前起,整个安镇就流传起了一首诡异的童谣。最近这几天,更是有人晚上看到西郊的竹林上有血红色的女人人影,可结果等早上再去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使得这首童谣传得更加沸沸扬扬。镇上的人都说,是当年的苏府少奶奶死得冤,鬼魂回来复仇了。”

苏老夫人闻言当即大怒,一把将茶杯摔在了地上。

“这些人也真敢传,那个女人死得冤,我儿死的不冤吗?好啊,还鬼魂回来了,真回来倒是好了。你让她来见我,我倒是想问问,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夫人你先别激动,当务之急还是二小姐的病。”

想到现在还是半疯状态的苏仪,苏老夫人也只能竭尽全力让自己先平静下来。

“你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仪儿的病,你细细说来,镇上闹鬼的事跟仪儿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那天老奴是第一个赶到二小姐房间的。当时我所见到的场景就如镇上之人所描述的西郊竹林一样,帘子上全是呈女人形状的血色影子,甚至连二小姐的画上也是一片红色。这般的场景。再加上之前镇上的谣言,也不怪二小姐被吓成这个样子了。”

“走,你先跟我去仪儿的房间看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朝苏仪的厢房走去,走到厢房门口,苏老夫人发现厢房的门竟然是锁着的。

“耿伯,门怎么是锁着的。”

“夫人,是老奴将门锁住的。凡事过后必定留痕,而我们将二小姐带走之后,整个府中定会换成一团,所有人必定都无暇顾及二小姐的厢房,此时正是那装神弄鬼之人回来清理现场的最好时机。我将门锁上,搞鬼之人就没有办法回来清理现场,这样必定会留下一丝蛛丝马迹,只要顺藤摸瓜,必定能找出背后捣乱之人。”

“耿伯果真十分老道,我们进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耿伯闻言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谁知里面的场景令人大吃一惊,屋里哪还有什么血红色的液体,苏仪的画作也正常无比,整个房间,除了倒地的凳子,再看不出昨晚发生事情的任何痕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把仪儿带出来之后门就锁住了吗?为什么还是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这,老奴也不知道啊!我确定钥匙只有一把,而且一直在我怀里揣着呢啊!我们走的时候,我甚至让小厮把窗户都封住了啊!怎么可能还有人能进来呢。”

“算了,这事也不怪你。先是西郊竹林,现在又是仪儿,想必此事密谋不是一天两天了,且桩桩件件明显就是冲着我们苏家来的,又怎么会被轻易找出破绽。仪儿的病拖不得,这样,你拿着大少爷的拜帖去警察厅,我听说警察厅最近来了一个特别厉害的侦探,请他来府里查一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装神弄鬼。”

“好,老奴这就去。”

2、苏府

第二日一早,李元开着警局的车载着刘伯邑来到了苏宅。两人刚行到门口,就发现耿管家早已在大门口等着他们两个了。看到两人下车,耿管家迅速的迎了上来,三人在门口来了一段官方式的寒暄。

“久闻刘探长学识渊博,还曾经出国留学,多少省内的大案要案都是刘探长破的,此次府上的事怕是要麻烦刘探长了。”

刘伯邑连忙摆了摆手,吊儿郎当的说道:“哎哎,岂敢岂敢啊,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雕虫小技罢了。岂能比得上耿管家早年跟随苏老爷南征北战,刀口舔血的本事啊!你如此夸奖,刘某可真是惭愧惭愧啊。”

刘伯邑话音刚落,耿管家迅速抬头,用探究的眼光望向刘伯邑:不愧是破了那么多奇案的人,果然不简单,从昨天接到要来苏府查案的消息到现在不过一天,他就能将我的底细打探的这么清楚,想必府上其他的情况,他也已经掌握了。耿管家内心百转千回,面上却丝毫不显,稳稳当当的将刘伯邑和李元请进了府里。

“小翠,上茶。”

“刘探长,李探长,是这样的,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们夫人也实在操劳,如今想必还在睡着,您二位先在这里喝口茶、吃个糕点稍等一会,我这就去请我们夫人出来。”

刘伯邑不客气的拿起桌子上的糕点吃了起来,一脸戏虐的看向耿管家。

“不急,不急,正好我来时还没吃早饭,你们可以慢慢商量。”

耿管家听了这话,本来从两人进府就一派平静的脸色终于出现了隐隐的裂痕,甚至一脸气愤的看着刘伯邑。想说些什么,却又转身离去。

等耿管家的身影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之中,李元好奇的望向刘伯邑。

“刘哥,苏家原来究竟是做什么的啊!刚刚在门口的时候,气氛明明那么剑拔弩张,我看着都尴尬,结果那个耿管家倒是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情绪,可是刚才,他那脸色难看的活像被人踩了尾巴。”

耿管家离开后,刘伯邑便没有正形的瘫坐在椅子上,左手拿着糕点,右手拿着茶杯,吃的津津有味。听了李元的疑问,他还是没舍得放下手中的糕点,边吃边说道:“要么你以为我为什么拖了一天,今日才来苏宅。想必你也听闻西郊竹林的闹鬼事件了吧!从月前起,先是那首诡异的童谣被传的几乎满镇皆知,随之而来便是与那首童谣十分契合的西郊闹鬼事件。要说原本镇上之人对那首童谣抱着的都是半信半疑的态度,可是西郊血色人影的出现,让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就是当年惨死的苏家少奶奶回来复仇了。于是这个局最精彩的一环开始了,这大半个月的谣言其实已经让苏二小姐对闹鬼一事相信几分了,而前天晚上她房间出现的血色人影更是让她彻底相信,就是她的大嫂回来复仇了,所以她就被吓疯了。这整个作案过程简洁明了,分明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针对苏家的谋划,既然是针对苏家,那自然就要查清苏府的底细了,这样才能知道。都有谁有这个动机制造这一场闹鬼事件。”

李元再次问道:“所以,苏家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啊!”

“急什么,昨天我特意去查了一下苏家的发家史和近几年都出过什么大事,果不其然,让我查到了好多有意思的事情。这其一就是,苏老爷当年本是山匪出身,手下正经有近千人,而如今苏府的管家张耿,就是当年苏老爷手下的一员干将。

据说当年还是皇家当政的时候,十四岁的张耿差点就被卖进宫里当太监了,幸亏遇上了当时已经小有成就的苏老爷,被其买了下来。要说啊,这苏老爷也是个奇人,在当时那个年代,下人买来之后,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在当家的身边跟随,做个小厮,传传话、跑跑腿什么的。

可是这个苏老爷偏是与众不同,他专门掳了个教书先生上山教张耿读书,自己又亲自上阵教他习武,硬是将原本大字不识一个的张耿,培养成了一个足智多谋、能文能武的军师。

而这张耿为感念苏老爷的再造之恩,发誓誓死效忠苏家。之后没过几年,这皇家彻底倒台,民国政府正式成立,苏老爷顺势而为,带着自己近千人的队伍投入了当时的武安县元大帅的手下,也大小混了个团长当当,而张耿也就一直跟在苏老爷的身边做副官。可虽说是个团长,苏老爷一没有什么显赫家世,二呢又是山匪出身,在当时的武安军里很是不受重视,也被不少人排挤过。

可谁知他转眼间就娶了现在的苏老夫人,也就是当年的盛家小姐。盛家小姐的父亲盛大儒知道吧!那可是当时远近闻名的文学名士,可谓是桃李满天下,中央高官有不少是他的弟子,也就是看在这位盛大儒的面子上。从那时起,这位苏老爷可谓是官运亨通、扶摇直上,成为整个北方显赫一时的人物了!

既然我们都能猜到这事是针对苏家的谋划,耿管家知道的只会更早。无风不起浪,既然那首童谣是关于苏家少奶奶的,那么此事也必定与苏家少奶奶有关。刚刚我的意思就是,要么由苏夫人告诉我当年苏家究竟发生了什么,苏家少奶奶是怎么死的,要么我就要自己查了。可若是我自己查,查出了一些她们不想外人知道的事,那就不好看了,所以让她们慢慢商量啊!”

李元一脸崇拜的向刘伯邑伸出大拇指,“刘探长,你也太厉害了吧!你这话算是在变向的威胁张耿了吧!您胆子可真大,我一看见他笑面虎似的脸,后背都直冒凉风,话都不敢跟他多说一句。不过您说苏府隐瞒的事,什么事啊!”

此时刘伯邑已经吃完了自己盘子里的糕点,他转头望向李元的碟子,示意李元把自己的糕点递给他。

“隐瞒的多了,你身在警察厅,想必也听过不少关于苏家的传闻吧!像什么苏家将大半的家产给了齐警长,这才使家族免于问责。可是你看今天苏家拿来招待我们的糕点,如果我没有尝错的话,里面有一味可是英国的特供水果,有价无市啊!如果苏家真的如传言一般将大半身家交于了齐警长,又这么会买得起这样的水果,甚至用来做糕点,所以,可见这个传闻是假的。”

李元听完这话惊恐看向刘伯邑,“难不成,齐警长真的跟苏老夫人......”

刘伯邑一巴掌拍向李元:“想什么呢!齐警长与齐夫人伉俪情深,整个警察署谁不知道啊!所以估计这个传言也不是真,不过......”

李元揉着自己的脑袋委屈的看向刘伯邑,“刘探长,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刘伯邑刚要继续说些什么,那边耿管家已经带着苏老夫人出来了,刘伯邑也就歇下了接着说的心思。

3、往事

苏老夫人出来后在主位落座,不知是因为女儿的病,还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告诉刘伯邑当年的事,总之,苏老夫人面色忧愁,神色看起来极其憔悴。

刘伯邑上下打量了苏老夫人一阵,心中已经大致有了自己的判断,难得缓和了语气:“苏老夫人不用为难,若是有什么不好说的,也可不说,刘某不会强人所难。况且刘某可以向您保证,今天我无论在您这听到什么,保证不会再有他人知道,苏老夫人尽可放心。”

听了这话,苏老夫人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点:“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也多谢刘探长能体谅。但其实刘探长猜错了,我并非是有什么不能告诉你,而是当年之事,我也知之甚少。”

刘伯邑奇怪道:“知之其少。”

苏老夫人一脸哭笑不得的说道:“想必你也如同外面的人想得一样,认为当年之事是我棒打鸳鸯导致的吧!既然刘探长是有备而来,想必我苏家的情况也已经打探的一清二楚了吧!当年父亲只有我一个独女,从小到大对我甚是宠爱,更是亲自教导我,我虽谈不上是什么文学大家,但也算是饱读诗书。年少时也曾周游各国,思想也算是开放,所以其实我对牧儿的婚事态度一向是他自己喜欢就好,并没有谣传的什么棒打鸳鸯。”

刘伯邑难得产生了些许羞愧之情:“这确实是晚辈的不是,先入为主听信了谣言。刚一照面,就知老夫人不是那种专攻于后宅内斗之人,晚辈着实应跟您赔个不是。”

苏老夫人摆了摆手:“我一向不在乎这些,你也不必介怀。”

李元看气氛终于不再剑拔弩张缓和了不少,终于也敢开口说上几句了:“可是老夫人,即使您没有插手您儿子的婚事,他娶妻回来之后你们也在一个府里生活啊,怎么会不太了解啊!”

苏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说道:“那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老头子刚刚去世,我就把他带回了安镇,也就是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宅院。我也是嫁给老头子之后才知道,这里原来本就是苏家的祖宅,当年老头子也是在家族败落之后才上山做的土匪,他过世后唯一的心愿就是葬回祖坟。他说他年少时十分不争气,没少让父亲和祖父操心,甚至二老去世前还在担心他日后过得不好,他回到这里,也是希望二老在九泉之下能够安心。而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本就上了年纪,也没有什么值得我操心的事,索性就搬到了这里陪着他。而当时的牧儿在上海已有官职,不能离开,我就和仪儿一起留在了安镇老家。”

“直到三年前,牧儿突然回到了安镇,还带回了一个唱戏的女子叫做文雁兰,跟我说已经娶她为妻了。虽然我并不想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成为我的儿媳妇,但是木已成舟,牧儿又实在喜欢她,我也就只能接受。之后我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平平淡淡的过下去,可是祸事却是接踵而来,先是整个武安县都在传牧儿成了汉奸。那段时间每天都有人在苏府门口扔菜叶子、烂鸡蛋,我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但我知道牧儿心中有自己的成算,所以我也从来没有问过。直到后来,红军带人攻进了武安县,他们把牧儿的尸体抬回了苏府,对外的说法是牧儿死于流弹,可是我看过牧儿的伤口,那明明是日本武土刀留下的痕迹。我本就心绪难解,可之后,更大的事情发生了。那晚文雁兰穿着戏服,在她跟牧儿的房间焚火自尽了,而后,很快武安县就传出是我认为文雁兰迷惑了牧儿,让他当了汉奸,最终才害得牧儿惨死,所以把她烧死给我儿子赔命了。可是其实我压根什么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传言,我也从来没有想让她死,这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甚至直到如今我也弄不清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红裙子

“既然是为了文雁兰的事情而来,那么这个背后搞鬼之人一定与文雁兰有关。苏夫人,不知你是否听令郎说过她还没有没亲人在世,或者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刘伯邑接连问道。

苏老夫人摇摇头道:“应该是没有了,我听牧儿说她是个孤儿,从小就是在戏班子长大的,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朋友。除了......之前听牧儿说,她跟上海百乐门的老板吕泰好像是故交,但是回了安镇之后也没有再联系了。”

“好的,我要问您的就是这些了。不过还是有事情得麻烦您,我想见一见府上的人,所有。”

苏老夫人给了耿管家一个眼神,耿管家转身向院子里走去:“看来刘探长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有内鬼。”

没一会,府上所有人都来到大堂,刘伯邑一一看去,不久露出沉思的模样。

“怎么样,刘探长,看出什么没有。”

刘伯邑转过头看向耿管家:“耿管家啊,我记得府上是不是有一位叫做兰雨的画画老师啊,怎么今天不在吗?”

“是这样的,兰小姐的兔子生病了,她带着去省城看病去了。”

刘伯邑若有所思的继续询问耿管家:“兔子,兔子还看病啊!”

“兰小姐可宝贝她的兔子了,我记得她刚来安镇的时候,那只兔子水土不服总是吐。后来她就找了城西的李铁匠买了不少的精铜,听说是偏方,预防兔子的胃病很好使,后来那兔子果真不吐了。”

“精铜。”刘伯邑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一脸奸笑的跟耿管家说道:“耿伯啊,有这位兰小姐的相片,给一张呗。”李元连忙上前拉住刘伯邑:“你干嘛呢?办正事呢,要什么相片啊!”刘伯邑使劲挣开他:“你懂什么,谁说破案不能看美女了,两不耽误好么。”

最终离开苏府的时候,刘伯邑还是如愿的拿到了兰雨的相片,不仅如此,他还打听到了兰雨在国外留学的学校。

4、真相

三天后。

李元看着面前吃东西吃的十分开心的刘伯邑,实在忍不住说道:“刘哥啊!三天了,你不是吃饭、逛街就是看电影,你还记得正事吗,案子、案子啊!”

“你懂什么,如果快的话就在今天了。你就是太死板,谁告诉你破案就非要跑现场,更何况,那天我们不是已经看过现场了吗?该看的呢都已经看完,剩下的就不是看现场能看出来的了。”

“刘探,刘探,电报来了,来了。”两人扯皮之际,一个警员飞快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份电报。刘伯邑擦了擦手站起身来:“行啦,走吧,老李,去苏府。”

李元愣愣的看向刘伯邑:“啊!这就去了,你破案了?”

刘伯邑已经转身向外走去了:“当然,快跟上了。”

直到两人再次坐在苏府的大堂时,李元整个人都是蒙的,心里止不住的想,“什么情况,真的假的,刘探不会是在诓我吧,我们俩不会被撵出去吧。我不会被投诉吧,完了,完了,我是不是要被革职了。爹、娘,我对不起你们,儿子不孝啊!”

直到刘伯邑使劲推了他一把,李元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想什么呢,一脸悲壮,不用你英勇就义,就让你跟耿管家去抓个人而已。”

李元这才回过神来,““啊!什么抓人,找到凶手了。”

“废话那么多,快去。”

李元起来跟着耿管家向门外走去,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回头说道:“不对啊,你还没说抓谁呢?”

刘伯邑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耿管家:“我没说吗。”

耿管家一脸复杂:“额,您确实没说。”

刘伯邑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兰小姐今天回来了吧,你们把她带来吧。还有,耿管家,你把二小姐今天的药拿来吧,那药估计已经加了别的东西了。”

耿管家听完这话,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他拽着还想要说什么的李元迅速向外走去。一番折腾,耿管家两人终于带着兰雨和那碗被下了东西的药回到了大堂。苏老夫人急切的起身:“怎么样,耿伯,药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老奴刚刚问过安大夫,他说这药里被下了使疯病急速恶化的药物。这药一旦服下去就是不可逆的,即使被发现了也无药可医,若是二小姐真的喝了,怕是要疯上一辈子了。”

苏老夫人闻言差点昏了过去,她指着兰雨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害我仪儿性命。”

而兰雨反倒是一脸的平静:“老夫人说是我要害苏仪,可有证据,你总不能空口白牙的污蔑人吧。更何况,我与苏仪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她。”

就在苏老夫人被兰雨噎的不知道说什么时,刘伯邑开口了:“证据,我可以给你。”

“想必老夫人和耿管家也十分疑惑吧,耿管家明明都关了房门,其至还封上了窗户,为什么闹鬼的屋子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恢复原样呢?那是因为根本不需要人回去清理现场,时间一到,那些像血迹一样的痕迹将会自己消失。”

“那些痕迹究竟是什么?”耿管家问道。

“那些是硫酸铜,换一个你们能听懂的东西就是,精铜。”

耿管家立即联想到:“兔子,是兔子。”

“没错,就是兔子,兰小姐一来安镇就去西郊的李铁匠那里买了大量的精铜粉,说是给自己的兔子预防胃病。可是,虽然有这个偏方没错,但是精铜的量一定要少,我去李铁匠那里打听过,以兰小姐购买的数量,你的兔子怕是早已归西了吧。但你的兔子到现在还没死,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你用精铜粉做了其他事情,只是取了少量来喂兔子。硫酸铜遇水就会变成红色,你把它以女人形状撒到苏仪房间的帘子上,又把它掺进了你给苏仪的颜料里面,所以当那天晚上下了大暴雨之后,一些雨水从房梁落到了帘子上,再加上屋子里其实也很热,形成了很多的水蒸气,所以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出现了那天耿管家看到的那一幕。”

兰雨鼓了鼓掌:“精彩,说的真精彩,可是我为什么要吓苏仪,还是那句话,我们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害她。”

“你们真的无冤无仇吗?我让人查了你留学的学校,你的祖籍在山东,之后我又让人拿着你的照片去你老家打探,这才知道,你不叫兰雨,你的真名是文雨兰。”说完这话,刘伯邑看向苏老夫人:“是不是很熟悉。”

苏老夫人看向兰雨:“她们,她们......”

“没错,她们是亲姐妹,她老家的人说,她六岁的时候,她姐姐被人拐卖了,也就是后来令郎在上海遇到的文雁兰。”

兰雨突然疯了一般的大笑:“没想到,我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你找出了破绽,没错,就是我干的。我找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姐姐,我甚至还没有见到她,她就被这一家人给害死了,我当然也要让她们感受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

苏老夫人突然颓然的坐在了凳子上:“你走吧。刘探长,警局那边我会去解释。”说完她又看向兰雨:“我可以发誓,你姐姐不是因我而死,至于她为什么会烧死自己,我也不知道。我言尽于此,你走吧,不要再回安镇了。”

“不是因为你,那是因为谁。”兰雨愤怒的说道。

刘伯邑看向兰雨:“你如果相信我,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她应该知道你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怎么样,要去吗?”

“去。”

三天后,上海百乐门的门前。

兰雨一脸气愤的看向刘伯邑:“百乐门,你耍我是吧。”

刘伯邑尴尬的摸了摸鼻尖:“没骗你,我们要见的人就是这个百乐门的老板,吕泰。”

“好,我最后相信你一次,要是这个吕泰也不能告诉我我姐姐是怎么死的,我饶不了你。”

之后,两人拿着苏牧的名帖成功见到了吕泰:“吕老板,这位是文雁兰的妹妹文雨兰,她找了自己姐姐很多年,她现在只希望你能告诉她,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吕泰看着文雨兰与文雁兰有些相似的眼睛,突然悲上心头:“安镇的事老齐都跟我说了,作为亲人,你有这件事的知情权。”

吕泰看向远处,似是在回忆什么:“我第一次见到雁兰的时候是在戏台上,我实在喜欢她的戏,于是戏曲落幕后我去后台找她,却恰巧看到她在替一个戏班的小弟子出头,当时我还倍感惊奇。我以为她这样的名角会是孤傲、高冷或是不染尘埃的,可是后来相处久了我才发现,她是个烈火般的女子。她乐观、开朗,整个人纯粹的像烈火一样,仿佛可以烧尽她目光所及的所有的肮脏和黑暗。”

“所以如我所料,后来她加入了我们。”

兰雨一脸疑惑的看向吕泰:“你们,你们是指什么。”

“中国共产党。”在吕泰说这几个字时,两人都能看到他眼睛里迸发出的光亮。

刘伯邑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果然是这样,所以,其实李牧也是你们的人,他也是共产党员是吗?当年的一切,汉奸的事,包括文雁兰被苏老夫人逼死的事都不过是一个局,是吗?我不知道你们做的局是什么样的,可是你们以人命为代价,还是自己党员的命,这样的作为与北洋政府又有何两样。”

听闻这话,吕泰一脸悲怆:“根本不是这样的,我们怎么会用自己的同志来做局。”说完这话,吕泰一个大男人险些落下泪来:“李牧并不是我们的人,当年李牧也算是子承父业,在上海军中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至于他后来成为汉奸的事是真的,雁兰也是那时组织派去李牧身边的卧底,但是后来我们通过雁兰了解后才知道,他并不是自愿的,当年日本人占领上海,以他外公盛老先生为人质,要挟他为日本人效力。

了解到事情经过之后,组织决定让雁兰劝李牧入党,毕竟他为日本效力本就是被逼的。不出意外,雁兰成功了,也就是在李牧加入我党的半年后,上海情报网得到了新的消息,在李牧的老家安镇附近有一个日本的活人生化武器研究中心。而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捣毁那个研究院,救出里面的同胞,之后,李牧以要带雁兰回乡禀报母亲成亲为由,带着他自己的手下回到了安镇。

之后李牧又以母亲尚未接受雁兰为由,在安镇多逗留了一个月,也就是在这一个月里,李牧与我方战士里应外合,成功攻下了安镇,后又捣毁了研究院。而李牧的死并不是我们的局,是当时负责研究院的日本人在手下的保护中硬生生的冲出了重围。如果让他赶回去报信,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李牧带着几个亲信追了出去,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与对方同归于尽了。而雁兰是自杀的,她说,其实在上海的时候,日本人就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只有她和李牧一起死了,我们的说法才立得住脚。否则按照行动之前的说法,她本就与苏老夫人不和,如今李牧去世,她却安稳的活着,实在太容易被人找出马脚。而日本人一旦彻底怀疑她,与她有过交集的其他地下党员都将面临暴露的风险,上海地下情报网将会受到重创。”

听到这里,刘伯邑问道:“所以安镇的那些谣言是你们散播的,为的是让日本人相信,是苏家与警察厅私下有交易,所以警察局才放了苏家一马,是吗?”

吕泰点了点头:“没错,这样才能保证盛家老爷子和其他同志的安全。”

听到这里,兰雨已经泪流满面了:“所以,我姐姐真的是自杀,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有的。她说,她不后悔。”

一切到此已经尘埃落定,真相已经明了。可刘伯邑的心里却是颇多感触:“不后悔,好一个不后悔啊!也许正是因为这些不后悔的人的前仆后继,才造就了这个强大的组织,刘伯邑突然无比的相信,也许有一天,他们真的能领导中国走向一条繁荣的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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