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任

用一份宁静的心情,来缅怀掩饰下晴流汹涌的过往。谁言过往如云烟,那云烟之下不曾触及的疼痛,可以祭奠,却无法抹煞。终有一天,它们呼喊澎湃而来,湮没的庞贝,定不只是你我。

认识亚,是在一个阳光慵懒的午后,任我行。当时我正被死党思儿半绑架,一边哇哇地叫嚣着我可是标准的好学生,一边被死命拽进网吧。

任我行的空调设备也很慵懒的样子,有凉风阵阵袭来,却又依然可以感觉到阳光散射在身上的温度。小猪似地,思儿的下巴早已掉在了地上。

柜台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模样大概也就十六七岁,身穿五粒扣子的纯白衬衣,袖口随意地翻卷到肘部。往上看——是一张白皙干净的清秀面庞,发丝柔顺地贴着耳朵。他闲适地靠着转椅,放在鼠标上的手时而轻轻点点,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样的一个男孩,总给人莫名的温暖与安定。

为了本人处事不惊的良好形象,我把眼看逼近嘴角的口水,迅速吞下去。再看思儿那边,却早已是飞流直下三千尺。这丫头。

“还看?再看我走了,你自己掏钱。”我伴装转身出去。

“唉!”思儿这一声可响亮,不光柜台里的男生抬了头,还成功吸引了全网吧的注意。她迅速扯住我的衣角,附在我耳边说:“两周的卫生,怎样?”

我无语地白她一眼,走向柜台。

男生微笑了,开口:“您好,需要我帮忙吗?”

思儿凑上来:“你好,你好,我是思儿。”

花痴,我的嘴角有些抽搐。实在看不下去,径直去内室,身后却依旧传来男孩爽朗的笑声,“……可以叫我亚……”。放任

亚……

思儿与他的声音一直一直在脑海中回荡,撞击某根不知名的神经。太阳穴不安地跳动起来,我揉揉,有些失神。

这个男生是网管的亲戚的同班同学,呵呵,是有点复杂。可是他偏偏就在那一天那一刻那一个地点出现了,我们三个熟络得有些太过自然。

亚真的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和我们说话时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偶尔还会有冷笑语蹦出来。

思儿无药可救了。一天到晚就见她对着手机上亚的照片傻笑;他们去游乐场,去shopping,去城市英雄;她和我说话不超过三句就会有亚的名字。

空荡荡地,当我一个人坐在7路车上时就在想,到底怎么了。

思儿不再陪我在操场上一圈圈地跑,不再坐在7路车上的一个固定的位置让我坐在她膝上,也不再那般亲切地拉着我的手叫,琪。

琪,琪,琪。

思儿,也许你不知道,我们三人之间正有一种微妙的东西悄然滋生。

亚开始频繁地打电话给我,邀我去各种一般女孩子都会喜欢去的地方,比如步行街,又比如滨湖公园,等等。可是,他不知道,我与她们,都是不同的。但作为关系还不错的朋友,我只能以没时间为借口婉言谢绝,并劝他多带思儿去。

于是,我一个人的时间愈发多了。想着以前每天和思儿一起做“大笑三分钟,胜过运动一小时”的怪异减肥运动,一起跑在景新灰矮的围墙边上大声吼“老板来两份蛋炒饭!”,眼睛里就总有潮湿的感觉。我开始天天在跑道上跑圈,发泄与努力并存。我幻想着将来的某一天,当我再次出现在思儿面前,能够让她捂住嘴惊异地大叫,琪!你好厉害呀!你真的做到了。

奇怪呢。

我总是不肯与亚太接近,我害怕他的温暖会庞大到将我顷刻融化;然而思儿则像一束明亮的烛光,我却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如同飞蛾扑火般绝决。

我做得很完美。

完美到竟然将这样明显不平衡的关系维持了三个月零六天。

第三个月零七天。这个日子让我感觉耶稣在整我。三件事。

思儿要和我绝交。

我要和亚绝交。

最后,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思儿和我说,我早该知道。

我和亚说,她是我可以拿生命换的朋友。

而亚说,我没有做错。

我淋了那场雨,高烧39度,梦呓中,叫着他们俩的名字,还有那三个字,任我行。

我们是朋友,我们真的是最好的朋友。可惜,我们之间,有一个男生。

这很荒诞,但又是常理。

我不再去任我行,虽然我知道亚早就不顾店了。身上还停留着那太阳光的温度。

我在“红蚂蚁”悠闲地坐着,一勺一勺地吃巧克力圣代。点单之前就已经了解了减肥抗战全线崩溃的事实。

我终于不用害怕被融化了,这很好。

这真的再好不过了。

好得让我困在空调房里,窒息悄然降临。

在此两天之前,我冷静地直视着班主任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去常一,可是班主任颓然地窝在太师椅里说你最好还是考虑清楚,虽然我相信以你的实力那面试可以当做踩蚂蚁玩,但我不信以你的性格,能够放得下鼎城。

放得下,放不下,一念之间。而我真正放不下的,却是那四个月前,我和思儿专属的,天桥。

我开始无休止地冬眼,从第一节课到第八节。晚上便梦游似地在整个城市的街道间穿行飘荡。

其实,亚是懂我的。

常一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天桥。亚和我。

他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喜欢散步坐车就是不喜欢逛街;喜欢JJ讨厌杰伦;喜欢在天桥上眺望俯视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甚至还注意到,我的笑容总是那么淡定的一百八十度,伴随着方位怪异的单边酒窝。

他说他原以为他可以改变我,让我重拾曾经失出的快乐。可惜,他太天真了,太自以为是。他平视我的眼睛。有种深入骨髓的感动泛滥开来,我以为我足够镇定,我以为我可以催眠自己,可思儿的阳光一般活力四射的笑颜又于脑海中绽放。

我终于失去了所有言语,安静地从包里掏出一张我们三人的合影,照片上,我和思儿戴着亚送的同一款项链。

我轻轻地踮脚拥抱了他,转身决然离开。不敢面对他的表情。我明白我将永远离开我们三个人的世界。只是我想洒脱地放手,所以冷眼看自己的眼泪一点一滴,溃不成军。

我不回头。

我最讨厌的JAY的歌此时却奔闯入耳际。

“我想我已经分不清,你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

我怒视街角那家逼仄的音响店,如同血海深仇。

原以为,故事这样就告一段落了,可是耶稣他老人家似乎还不肯放过我。

常一的面试我竟然败了,我盯着那欠缺了一分的可爱通知单,真有种“我欲吐血撞南墙”的冲动。当然最后那张欠缺了一分的薄纸没有幸免地成为了垃圾桶的晚餐。

最后的最后我安然蛰伏在了鼎一,以手扶膺坐长叹。直到高一的期末。

皮蛋吵着要去泡吧,于是我放弃了麻辣烫去舍命陪君子。

又是任我行,我无奈地笑笑。站在熟悉的门口,我没有犹豫。

听说任我行已经转手了,我知道他不会回来。

安妮说,帕拉图是一场华丽的自慰。

任我行的空调似乎并没有因转手而重新装修,阳光的温度依旧打在身上,生疼。我僵在原地。

二十岁出头的大男生慵懒地坐在柜台里,穿着白衬衣,袖口卷转到肘部。依旧是那种让人难忘的温暖的感觉……白皙的脸颜飞扬的发。

我很想冲上去质问他衬衣上的木扣子呢,怎么成了塑料的,是不是剪掉了。剪掉的时候,难道它们不会疼么?

可是,他就在那一瞬间抬头,开口。

忘了多久以前,亚也是这样抬头,开口。说,您好,需要我帮忙吗?

可是,眼前的他却说,你们好,我是新来的网管,我叫王政。

我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是我亲手将他推离我的世界。

我发疯地想念他衬衣上的木扣子。

我终于撇下了皮蛋独自坐7路车去天桥,我坐的,还是当初和思儿一起的那个位置。

吹着迎面的夹杂灰尘钢筋水泥气息的风,我想我要是有勇气从天桥一跃而下那该多好。我没骨气地想起思儿,她曾在这里捧起我的脸宠溺地说琪,你怎么不笑呢,你要笑啊,一定要快乐啊。不过你放心好了,我思姐会好好把你捧在手心里疼的。

有什么,一点一滴,一尺一寸,慢慢残噬在心室,我感觉到一年多以前就砌得天衣无缝的堡垒正轰然坍塌。

思儿,不疼阿琪了么。

亚,不是说好要让我快乐的么。

下了天桥,走在和煦的阳光里,我横过马路去买一支棒棒糖。

我的嘴角第一次有了小于一百八的弧度。

思儿,亚,知道么,因为你们,让我想要改变自己。即使是如小相说的每天跟个宝一样的蠢笑也甘愿。只因为你们都曾说,要让我快乐。我想告诉你们,你们成功了。

一想到你们,我就会以最快乐的方式,微笑。

Happiress.Just forever.

尾记:我喜欢用文字来记录某些疼痛,随后就可以坦然地将它尘封,尘封过后依然笑,依然闹,只是那些人,那些韶华灿烂,早已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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